這是蘇子籍的真心話。</p>

雖在很多人看來，最先考取功名的那個，是摸著石頭過河，十分艱難，而後麵得到了經驗，隻需要按著經驗走過去，就能輕鬆過去，這樣的便宜讓給外人來占，很多人會覺得不理解。</p>

就邵思森，哪怕聽了蘇子籍的話，也覺得有點恍惚。</p>

他有點惶恐，因他知道蘇子籍說的對，為什麼曆屆進士都有上百，但能延續的寥寥無幾？</p>

就是因為有沒有總結這種方法論——並不是所有進士都有這覺悟，許多人想都沒有想到，或者說，九十九個都想不到才是事實。</p>

凡想到的，除非運氣特彆差，要不都能成為耕讀世家。</p>

邵思森結交過這麼多朋友，可還真沒有人敢將家族內部才能享受的“道法”，傳授給外麵的朋友，哪怕是換帖的“世兄弟”！</p>

難道是因蘇子籍是寒門出身，雖理論上理解它的珍貴，但由於現在還年輕，沒有後代，所以不能真正體會到它的價值。</p>

一定是這樣！</p>

邵思森忍不住這樣想，跟著蘇子籍前去見尚書大人，沿途有不少親兵以及低階武官與蘇子籍打招呼，而看到他，或是敷衍也打了個招呼，或裝作沒看到，本就受到了衝擊的邵思森，就更心情複雜至極了。</p>

“難道人緣好，靠的就是真心來換？”</p>

如果說，之前還有些嫉妒蘇子籍人緣遠遠好過自己這個官宦子弟，甚至覺得，是因蘇子籍出身低，為人粗鄙，才能被那些同樣粗鄙的武夫看重，但現在，邵思森就忍不住反思起自己，是不是這段時日自己被嫉妒蒙蔽了雙眼，導致變成了曾經最看不起隻會腹誹彆人的小人？</p>

抵達尚書大人處時，崔兆全正眺望著遠方的海麵，海風吹過，卷起寒氣的同時，也讓崔兆全看上去冷硬了許多。</p>

但聽到二人的腳步聲，他一回頭又恢複了蘇子籍與邵思森慣常會見到的和善親切的模樣。</p>

“你們來了，這裡風寒，不易久待，進去說話。”崔兆全招呼蘇子籍進船艙，邊走邊說：“本來預計著，年前能靠岸，結果到現在仍舊在海上，要是再不靠岸，就隻能在船上過年了。到時你們都過來，我們一同吃個宴，也算是過年了。”</p>

又揀了兩本書，各遞給蘇子籍與邵思森一本，看起來不偏不倚。</p>

“不過是本雜書，與西南的地理風情有關，是遊記，我這裡每一樣有著幾本，你們各一本，回去可以翻翻看，雖是多年前我一位友人所著，可能跟現在的西南有著不同，但也可以有些幫助。”</p>

這種藏書，還真不是輕易能買到，蘇子籍跟邵思森都道謝。</p>

“這次去西南，聖上有很大期待，我們身是臣子，不能辜負聖恩，你們是太學生，但也是未來官員，提前些學點東西有好處。”</p>

崔兆全與說著，就要讓他們回去，在這時，外麵甲板上，有人大喊了一聲：“是港口，看見安州港口了！”</p>

三人同時聽到了，都精神一振。</p>

邵思森這段時間，過得尤其艱辛，從來沒吃過這種苦的公子，此刻聽見要靠岸了，說句不誇張，真有一種眼眶濕的衝動。</p>

蘇子籍不經意看到了這一幕，心裡“嗯”了一下，有點無語，轉身看向了崔兆全。</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