鐘凡之上前一步，將這次會試的情況與皇帝說了：“臣等初審共擇取二百三十三份考卷，由皇上定奪。”</p>

這是大鄭曆的規矩，點了會元，包括會元在內二百三十三名貢士都將參加之後的殿試，從中再分出一甲、二甲、三甲。</p>

“呈上來。”皇帝開口說著。</p>

都不用太監過來，張繡親自捧卷，送到了皇帝麵前，總共三十三份。</p>

皇帝從第一份看起，前兩份並沒有讓他露出特彆表情，但當他看到第三卷時，趙公公突然咳嗽了一下。</p>

皇帝的手一頓，將這第三卷展開，看了看字，還微微點頭，對皇帝來說，11級的館體字不算很差，尚過的去。</p>

“看來，尚算用功。”野生書法有這個不錯了。</p>

看到破題時，頓時怔住了。</p>

“子子孫孫無窮匱也”，再觀下去，大意是天步雖艱難，可子子孫孫無窮匱也，隻要子承父誌，勵精圖治，必能跨步前進。</p>

這其實是蘇子籍在忽悠，興衰律的可怕之處，並不是有著明君名臣就可以抵禦，而是到一定程度，就算是每代都是明君名臣。國家也要衰退死亡。</p>

就拿人體來說，假如有一個人，處處按照科學保養鍛煉，人就不老了麼？</p>

肯定不是，朝廷也一樣。</p>

但對絕大部分人來說，這理由就充分了，的確，有著隻要子承父誌，勵精圖治，必能天步無窮——義理很充分。</p>

這也是考官打高分的原因。</p>

“可恨！”皇帝看完了，突然之間一陣煩躁，再取了兩份繼續看，這兩份看完，越是不快，直接擺手不看，也不說話，隻是起身踱步沉吟。</p>

見三位主考官麵露茫然，皇帝心中更鬱著陰火，這些不長眼的臣子，既將這卷子擇取出來，並還放在擇取會元三十三份考卷裡，莫非也認同這觀點，也覺得朕老了？</p>

隻能等著子孫後代去完成朕做不完的事，而朕可以直接讓位了？</p>

“</p>

你們主考官收了多少錢啊，竟將這樣考卷也擇取出來！”皇帝忍了忍，心中還是直冒火，直接冷冷說著。</p>

這一開口，三位正副主考官直接嚇得跪下，兩位副主考官還沒反應過來，主考官鐘凡之已經連連叩首，說：“臣等都久受皇恩，更蒙信寵，主持這次會試，豈敢為了點銅臭而枉法？”</p>

說著連連叩拜。</p>

皇帝一說話，就知道自己失態了，其實看的五篇文章，有的說隻要親君子遠小人就可大治，有的說要整頓吏治就可延緩天命，都有點道理，都說不通，蘇子籍還算是最中的一個。</p>

春來了，殿階雖清理，還是隱隱見得苔蘚，隻是遠處枯草和新苗並長，在風中瑟瑟作抖，心中越是難受，許久才粗重地透了一口氣，倏地回身，回到了座位上，再拿出了第三卷細看。</p>

“文真理老，字字精當，連抄襲都抄襲不來。”</p>

皇帝本身文學素養不說，但每天的全部是進士之文，可以說，就算是眼高手低，審美也培養出來，這種文字，當世第一流，不可能靠舞弊獲得。</p>

天步這標題，本來就沒有一定答案，這答的也非常不錯，為什麼自己看了，油然而生怒火？</p>

“是我嫉妒了麼？”皇帝扣心自問。</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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