距離朝會，已過去了兩日。</p>

這一日，洋洋灑灑一場雪，從早晨下到午後。</p>

風卷著雪花，落地即化，空氣中冬日酷寒漸漸消退，換之是倒春寒來臨前的陰冷入骨。</p>

往往這種時候，普通百姓家裡沒有多少積蓄，連出一趟門都要提心吊膽，隻因冬日大雪鋪滿地時，那種冷尚能忍耐，可這種雨雪混下的間歇時節，更要人命，一不小心染上了風寒，就可能葬送一個人。</p>

窮人每日捏著銅板一個個算計著過活，但對家資豐盈的讀書人來說，這樣時節代表又一批宴會要時不時去參加。</p>

冬日已去，春將到來，雨雪交加雖冷風兮兮，但燙一壺酒，邀幾個知己，閒倚船窗，遊河散心，何等滋潤？</p>

光是運河，這一天白天就有著幾艘大型畫舫出遊，青樓名妓都來助興，彈琴放歌，不絕於耳。</p>

其中一艘剛剛才送走一位百花樓花魁的畫舫，宴會已開到熱烈時，原本還矜持著的舉子都放開了，喝酒的喝酒，說話的說話。</p>

“王兄，你看，齊兄在與人辯論，似乎在說著朝會上的事，我們也過去聽一聽，如何？”</p>

京城內暗流湧動，官員並不敢公開議論那一天的事，可舉子許因還未入仕，反膽子更大了一些。</p>

許多酒這一下肚，立刻就讓不少人說出剛碰頭時還不敢說的話。</p>

當然，分寸還是有，但大家都說了，自己也就不怕跟著說了，凡事隻要不往深了說，就能法不責眾。</p>

“走啊，這件事，我也的確好奇彆人是如何看……”</p>

“同去，同去。”</p>

兩個微微帶著醉意的舉子，說著向聚攏一小群人的地點而去。</p>

在旁還有著幾桌，舉子或自己靈感爆發寫詩，或聽著彆人寫詩記錄，並不參與議事，怡然自得，自成一圈。</p>

其中就有一桌，一個舉人拿著一疊宣紙，提著筆，看著在冥思苦想，準備做一篇文章，實際上卻在側耳聽人說話。</p>

一些重點提醒要盯著的人說的話，被著重記錄了重點，落在紙上。</p>

外邊幾張的宣紙，看著是寫著詩詞，其實是專門給彆人看。</p>

正側耳聽著，忽然看到不遠處一個年紀不小的讀書人，也在側耳聽眾人說話，時不時提筆記上幾筆。</p>

也許是目光惹來了注意，那人這時也朝著看來，兩人目光在半空中對碰一下，都尷尬又會心一笑。</p>

雖不敢肯定一定與自己一樣，是彆有目的，但應該也九八不離十。</p>

“看來主上彈劾蜀王的事，在京城裡的確有許多人關注啊。”不遠處年紀不小的讀書人不是彆人，正是再次偽裝成文士混入船宴的野道人。</p>

跟之前幾次一樣，他照舊頂了個偏僻外省的普通舉子，混進來打探消息。</p>

因他參加的船宴，來的人都頗多，有人看著眼生，也不奇怪。</p>

“不過，雖議論主公彈劾蜀王這事的人不少，但談論彆事的人也有很多，唯有蜀王告發齊王勾結大將的事，少有人去碰。可見舉子裡，蠢人也不多。”</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