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人這次在府裡說話,是因聽到了一個消息,一個已經被京城所有上層人士知曉的消息。</p>
周立誠沉默了許久,忽然感慨:“真是世事難料,誰也想不到,代王竟會變成太孫!”</p>
可不是嘛!</p>
這事誰能想得到,誰都想不到啊!</p>
說完這句話,他又不說了,邵英坐在對麵,也在出神,不知在想些什麼。</p>
他們現在是在茶室裡坐著,一無人說話,就很是安靜。</p>
良久,邵英才開口問:“去麼?”</p>
周家與邵家是世交,雖這次兒女沒有結成親,但無妨深厚的關係,一向都是同步進退。</p>
邵英沒說去哪裡,但無論是問的人,還是聽的人都懂。</p>
周立誠沉默著,又</p>
是過了一會,才說:“去,畢竟是正統。”</p>
停頓了下,周立誠又感慨的說:“就要舉行太孫冊立典禮了,不知道多少人提前去呢?”</p>
邵英明白意思,如果說僅僅禮儀性,那其實沒有太大關係,畢竟冊封太孫,出於君臣之儀,夠資格的官員都必須賀禮。</p>
但問的是不是靠攏,就不一樣了。</p>
邵英感覺不會少,畢竟今日非往日了。</p>
在皇帝青壯時,莫說隻沒了一個太子,就是再沒一個,其實也不會真正震蕩朝野,最多就是令人害怕,怕被牽連而已。</p>
皇帝年輕,又有彆的兒子,還不止一個,太子滿門被滅,縱然恐怖,可人都死了,彆人又能如何呢?</p>
勸諫?</p>
在沒殺之前勸諫還能有用,人都死了再勸諫,不是等著一起死麼?</p>
皇帝連親兒子都能殺,親孫子都能殺,一副紅了眼的樣子,還能對這些外人手下留情?</p>
所以那時,縱然聽聞了太子滿門被滅,整個朝野也是沒人敢對這事質疑,一片的死寂。</p>
現在卻不同了。</p>
太孫年輕,皇帝……卻老了,沒幾年了。</p>
而每個人的生死榮辱,甚至家族,或短暫幾年後,都會在新帝一念之間。</p>
不談飛黃騰達,至少得保全性命和現有地位吧?</p>
有多少人,敢不示好呢?</p>
周立誠和邵英對看一眼,看出了彼此震怖,以前看史書時,總對皇帝和太子之間不解。</p>
自古明君,太子難得善終。</p>
現在卻理解了。</p>
每個皇帝都會老,而太子年輕,所有大臣,無論是忠是奸,是能是愚,都不得不向太子靠攏,唯是程度多寡。</p>
麵對這情況,平庸之君,尚可安慰自己:“這是太子,是我的兒子,是社稷的繼承人。”</p>
而明君,英君,卻格外不可忍,故往往沒幾年可活了,卻還是悍然殺掉太子,結果使庸帝登位。</p>
運氣好的,尚可維持,運氣不好,二世而亡。</p>
可就算這樣,周立誠和邵英也不敢不去。</p>
“萬一太孫登基,我等不去之官,怕禍端立刻降門了。”周立誠站起身,看著遠處蒼茫的天色,不由微顫。</p>
自立太孫起,被壓製二十年的潛流,就洶湧澎拜,使人震怖。</p>
皇帝,又如何看待呢?</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