餘律正尋思著，天色越發黑了，雪花變大了些，就有人熬不住，一人說著：“看這樣子，老爺拜見太孫，還有些時間，不如尋個酒肆，你我小酌幾杯，驅個寒。”</p>

指的是遠一點的酒樓，大廳映得明亮，有七八位客人，有的吃飯，有的吃酒閒談。</p>

又有人搖頭：“買點酒和熟菜是可以，但是在酒肆裡喝酒，萬一老爺出來，見不著人，立刻就是板子上身了。”</p>

“說的也是，那就沽點酒買點豬頭肉。”</p>

這兩人看上去都是牛車的仆人，正想去，餘律連忙喊住：“二位，你們說的太孫是誰？這裡不是代王府麼？”</p>

聽見喚聲，兩人眯著眼看看餘律，見穿一身八成新棉袍、縫工還算精細，看氣質，十之八九是應試舉人。</p>

雖然自家老爺是四品官，可也不願意隨意得罪一個舉子，兩人詫異，又迅速理解了笑著：“二位是趕赴京城的舉子？也難怪不知道了。”</p>

“是皇上封代王為太孫，代王是太子的兒子，果然，老爺子還是最親嫡孫呐，所以貴人都來慶賀了。”</p>

“兩位要是舉子遞清貼，還是過幾天吧。”</p>

“代王成了太孫？”</p>

方惜站在離台階稍遠幾步的地方，聽得更真切，臉上神情驚愕非常，還是餘律反應快，摸出一小塊銀子：“多謝兩位告之。”</p>

等兩人走了，方惜喃喃：“表弟，你……你聽到了沒有？他們說……說……是太孫！”</p>

“他們說，蘇……不，代王，是代王被封為太孫了！”</p>

“這怎麼可能？”</p>

餘律的第一反應，就是兩人都聽錯了。</p>

這事怎麼可能，那可是太孫，太孫！</p>

不是皇孫，是太孫！</p>

代王才被認祖歸宗多久？就一年三級跳，到了現在竟被封太孫了？</p>

餘律不敢去信，從台階上往下走幾步，又抵達另一處牛車，這等大事，肯定都在議論，也將議論的內容聽得更真切了。</p>

“……現在代王被封太孫，以後就是儲君，與過去不一樣了。”</p>

“是啊，那可是儲君，天下億萬人未來之君，也不知我們老爺，這次能不能見到太孫。”</p>

代王居真被封太孫了？</p>

餘律聽得呆如木雞，一種說不出的複雜情緒，在胸口蔓延。</p>

他轉過頭，看到興奮起來的方惜，也從方惜的眼裡，看到了同樣漲紅了臉的自己。</p>

昔日的好友成了一國儲君，這等事說不興奮是假！</p>

可說興奮，又很快就被後悔所覆蓋。</p>

“早知代王被封了太孫，這次就不該匆匆過來！”餘律懊惱說著：“更不應該現在遞貼子。”</p>

之前是後悔不該過來，而這一次則後悔來得太匆忙太魯莽。</p>

現在代王已不是代王，是太孫。</p>

是代王時，他們之間的差距巨大，現在更君臣有彆，就這麼冒冒失失過來，不談見與不見，本身就是失禮。</p>

有心要走，但已讓人去稟報進去了，現在才知道剛才府兵遲疑的神色是為了什麼。</p>

餘律有些焦躁原地走幾步，又強自將這情緒壓下。</p>

方惜的想法就簡單多了，他覺得這是好事，當官不就是要求個功名，自己與太孫情誼不淺，彆說進士肯定中，就算不中，也不失郡省之官。</p>

這有什麼可焦躁？</p>

當然，不安是的確有一些。誰讓這個消息太突然，就連自己這樣心大的人，都有點受不了。</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