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過了一會，馬順德麵前的靴子動了，皇帝起來了，向外而去。</p>

“皇上……”馬順德忙起身跟上，下意識喚了一聲。</p>

皇帝回頭看了他一眼，麵上的神情淡淡，辨不出喜怒，但這樣卻讓馬順德一下子怔在了當場。</p>

“這裡無需你伺候了，退下吧。”</p>

“是。”等馬順德退了出去，皇帝才看了角落裡一眼，朝著外麵走去。</p>

勤華殿</p>

這座地處偏僻的宮殿，依舊被暗中保護著，外人不得靠近。</p>

皇帝在孟林的陪同下，又在夜色中來到了這裡。</p>

大殿之中，九龍儀正在散發著淡光。</p>

皇帝近了，仔細一看，麵上神情淡淡，此刻浮現出一絲不滿。</p>

九龍儀上的珠子相較之前，的確是亮了一些，可距離皇帝想要看到，差距不小。</p>

皇帝微微蹙眉，問孟林：“朕已下旨冊封代王為太孫，又有百官朝賀，為何珠子依舊這樣半亮不亮？”</p>

孟林想了想：“皇上，可能是您雖封代王為太孫，百官也去道賀，但百官這番去，應該僅僅是禮儀奉承，而非真心投效……”</p>

所以，就算是百官都喚代王為太孫，怕這太孫的含金量還是不高。</p>

皇帝本來心中不悅，聽完了孟林的解釋後，怔了片刻，笑了起來，聲音有點嘶啞。</p>

“既是如此，明日就舉行儀式吧！”</p>

孟林低聲應是。</p>

而看起來有些高興的皇帝，很快離開了勤華殿回自己的寢宮。</p>

就算離開，榻上被窩還是暖和，皇帝躺入，閉目沉思，已經全無笑意。</p>

本想著，若這九龍儀達成想要的效果，就沒必要在明日舉行儀式。</p>

廢掉一個有了旨意卻沒有進行儀式的太孫，總要比廢掉一個進行儀式的太孫更容易一些。</p>

可事實卻告訴自己，沒有進行儀式的代王，還不算是龍。</p>

“名分何其貴也，朕也不能自專。”</p>

許多人不明白其中分彆，其實和旨意一樣。</p>

沒有經過內閣附署的旨意，隻是中旨，僅僅是皇帝表達自己意願的非正式旨意，有倔強的官員就因此不認可，雖然此官肯定會付出沉重的代價。</p>

《睢州誌·尚立傳》尚立曰：“殺人者死，朝廷法也，即弄臣顧可脫乎？”</p>

雖得中旨赦之，可尚立不為動，斬之</p>

明旨，就是朝廷正式下達的詔書，是經過皇帝與朝廷共同認可，每一份都必須經過朝廷備案，且有一個以上內閣大臣的附署。</p>

嚴格說，太孫之位，不經過朝廷程序，其實就是私下授受，非真太孫。</p>

皇帝有些心情複雜。</p>

既煩惱何時才能達成目標，又高興在百官的心裡，就算是太孫，也遠遠比不上自己。</p>

“雖有暗示，隻是奉承，非是投效，所以代王的氣象改變並不大。”</p>

“不知經過典禮，代王又能在幾時成龍？”</p>

“朕，可等不了太久了。”</p>

躺在龍榻上，皇帝想著，有點沉沉入睡，恍惚間，似乎站在一個昏暗的地點，舉目望去，周圍建築和園林的規格還是很熟悉。</p>

“是哪家王府？”</p>

府邸建造都有規格，並非可以隨心所欲，大小、高度、麵積、門廷、室數都有規定，熟讀它們的皇帝，一眼就看出來了，隻是這府邸透露著幽深，隱隱約約的帶著濃鬱的黑氣和血色。</p>

這是哪裡，侍衛呢？太監呢？</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