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三條,賞罰、選才、治國,其實是相互密切的,就是這次春闈考題的核心了。</p>
剩下的,則圍繞著三條來設題。</p>
看皇帝的表情,顯然覺得這三條都可以,掃了一眼蘇子籍,見一言不發,就笑著:“太孫的字,朕聽聞久矣,此三題就由太孫寫上,如何?”</p>
“是,孫臣遵旨。”</p>
說也奇怪,這本是極大恩典,蘇子籍卻突然之間心一悸,在這溫言中憑空毛骨悚然,隻是這時節也不能細想,隻得跪在小桌前提筆援墨寫下,又雙手呈上。</p>
皇帝看了一遍,親手押了璽印,小心折疊起來,放入書簡封錮了,封口都鈐上印,鎖起來。</p>
皇帝沉沉的目光,又掃向殿內的人,淡淡說:“這是本次大考的題目,關係成千上萬舉子的前程,殿內隻有朕跟爾等知曉,不能泄了出去,否則……彆怪朕言之不預了。”</p>
雖皇帝老邁,暮色沉沉,可這一番話,卻讓人冷汗直冒,幾個大臣都是閣老,也被嚇得不輕,忙跪下說著。</p>
“皇上,這是國家掄才重典,參與於此,本是莫大信任,豈敢學當年慶武四年的舊事,以身家性命兒戲?”</p>
慶武四年,太祖時第二次科舉,就有</p>
人泄題,太祖大怒,十七個考官皆被處死,二百個官員因此被處理,被流放的人有著六千餘人……這事可是前車之鑒,甚至血淋淋還不遠。</p>
“……”蘇子籍坐著聽著這話,突有所感,眯起了眯眼。</p>
“能記得就好……朕乏了,汝等退下罷,陳序,送送太孫。”皇帝的精力顯然一日不如一日,在處理完春闈考題一事,就有些困倦,讓他們都退下。</p>
“是!”殿外有人應聲,陳序恭敬迎著蘇子籍乘輿出去,笑著:“奴婢給太孫道賀了,不是奴婢當麵奉承,要論恩寵,誰也及不上您,皇上真的是把您放在心尖上了。”</p>
“是啊,放在心尖上了。”蘇子籍笑著應著,出了宮門,這次沒有上金輅,而是直接上了後麵跟的牛車,就吩咐:“不先回府了,去南鑼胡同帽兒巷,慢一些!”</p>
牛車裡並非空著,野道人在裡麵,搶先一步伸手讓蘇子籍坐了,裡麵銀盤蓋著燒炭,絲絲熱氣流出,又遞給煨熱的毛巾擦臉手,想了想,又捧著一身青色袍子遞了過來:“主公,要去南鑼胡同帽兒巷的話,穿著這個適宜。”</p>
“唧唧!”炭爐附近還蹲著一隻白毛小狐狸,打了個哈欠。</p>
“你準備的不錯。”</p>
這是一身厚布棉袍,樣式是今年流行的,有七成新,一看就是家裡殷實的讀書人所穿。</p>
再換上厚棉靴,頭上再戴上儒巾,又讓野道人在臉上花了點妝,便是認識蘇子籍的人乍一看,也看不出蘇子籍就是太孫,隻會當他是一個容貌不錯、氣質不錯的新進舉子。</p>
這一身穿戴,也的確是小富出身的新晉舉子在冬日裡會有的打扮,蘇子籍拿起一麵鏡子對著照了照,對野道人的手藝很是滿意。</p>
更滿意的是用心的準備。</p>
雖說去南鑼胡同帽兒巷,是早就想了,給故友回訪,但隻提過一句,並沒有時日,可一切卻早就準備了。</p>
“主公,你今天去宮內,早點用的不多,不能傷了胃氣,這是翡翠樓的點心,聞名京城的,已經提前試過口了,多少用點吧!”</p>
接著,炭爐一側取出一個銀瓶,傾一杯熱騰騰茶水,把一個盒子打開,裡麵是幾種點心,都還是熱著。</p>
蘇子籍接過慢慢嚼著,見皇帝就是這點不好,誰不知道要呆多少時辰,喝多吃多了想上茅坑,就是大事了。</p>
“今日皇帝見我,我覺得與我很是不利。”</p>
點心很甜,茶水很好,但蘇子籍陰沉沉的丟出這一句,頓時,整個牛車瞬間多出了一股肅殺,連著炭火都暗了下。</p>
“皇帝,要害我!”</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