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心可用呐!”</p>
蘇子籍本以為皇帝發出信號,自己就被打壓,萬萬沒有想到,一個懵懂的微末小臣,竟突然說了這句話,打破了僵局,而羅裴更直接站了起來,支持著自己,頓時就使局麵發生了變化。</p>
“或者,皇帝已老邁,又立了太孫,朝野最重要的就是安穩過度,而皇帝在今日宴會上,突然來這一手,就讓有識之士有些不滿了。”</p>
“皇帝平時玩弄權術不要緊,在這節骨眼上,卻是不行。”</p>
百官不敢對著皇帝發難質問,但當自己真在七步內完成了一首詩,詩意嫣然,又焉有不驚歎的道理?</p>
“這就是百官,隻當不知道其中齷齪,按照常理朝賀——慶佳節,彩佳詩,賀太孫,這不是理所當然麼?”</p>
蘇子籍若有所悟,目光掃過,隻見群臣道賀,殿內一片喜氣,就連幾位平日老成持重的閣老,也對著自己露出讚歎之色。</p>
這一刻,坐在上麵皇帝,仿佛真就成了一個被隔離在眾人外的孤家寡人。</p>
這情況隻是一瞬,趙旭已經立起身,大聲著著:“今日佳節,不僅僅太孫作詩,百官也得對詩。”</p>
“臣出一題,四海衣冠拜九重,聖君在位像飛龍。”</p>
不僅僅是趙旭,錢圩應聲接口:“遙瞻雉扇雙開處,萬歲齊呼瑞氣濃。”</p>
兩詩接過,皇帝不由笑容可掬,舉杯一呷,而百官似乎早有默契,一個個從上到下,各個吟句接對。</p>
這是傳統了,皇帝雖笑容滿麵,心中卻是震怖。</p>
以前,雖也感受到自己老邁帶來的後果,可都沒有現在這個明顯。</p>
皇帝年壯時,一言之間,就如雷霆,哪怕是親王宰相,都是秋風掃落葉罷了,無人敢違背,可現在,自己還沒有崩呢,就已經有些涼了。</p>
人心轉移,世態炎涼,可見一斑。</p>
這心中憤懣,一時間衝上心去,聽著連連頌詞,臉上肌肉都一抽,差點當場繃不住露出怒容來。</p>
“不過,這本是常理,現在最要緊的是,朕能恢複青春。”</p>
本來立這孫子當太孫,就隻是為了長壽,為了龍氣能強盛起來,太孫在皇帝的眼中,那就是“藥材”,而立其太孫的過程,無非是“炮製”的過程。</p>
結果現在情況很明顯,就連是皇帝,都低估了太孫這名分對百官的影響,也高估了自己耐心和忍耐。</p>
皇帝覺得自己已是快要忍不下去了,卻也隻能忍著。</p>
因著皇帝看起來興致不高,宴會哪怕歌舞很不錯,皇帝也都懶得去看,又因是皇帝,不需要太過委屈自己,故態度淡淡坐著,而百官勳貴哪裡會看不出這些?</p>
自然而然,哪怕再是捧場,不知不覺中,整個氣氛就有些尷尬和冷淡,細看著每個人,雖都滿麵是笑,神色都有些僵硬。</p>
特彆是蜀王和齊王,更是臉色微青,又有些不知所措,明顯這局麵不在預料之內。</p>
好不容易熬到了宴散,包括蘇子籍在內的人,都暗暗鬆了口氣。</p>
“臣等恭送皇上。”</p>
連著蘇子籍在內,眾人齊齊向皇帝行禮,目送皇帝離開,接著,蘇子籍含著笑,掃了四周一眼,施施然的轉身而去。</p>
皇帝太孫出去,齊王冷哼一聲,展袖就走,而百官勳貴才敢往外去,才出去,一時“嗡嗡”聲不絕。</p>
起身的內閣宰相們,腳步緩慢,對視一眼,神情仍是凝重。</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