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點都看不出心懷怨望。”胡懷安進來，再次細看。</p>

這是一間小房子，布置得清雅又簡單，牆上貼著昂貴的桑皮紙，挨著牆是一張榻，貼牆有一個書架，放著上百冊書,</p>

趙公公完全沒有當時的狼狽，頭上尚有些傷，但精神還好，木桉上擺著硯紙筆墨，以及幾卷書，旁放著的茶碗裡還有熱氣升騰，一擺手, 澹澹說：“你怎麼突然過來了？不該正在當差麼？”</p>

胡懷安賠著笑, 似乎完全和以前一樣：“趙爺爺，小的來，是為了與您說一件事，是這樣……”</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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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小聲說了方才的事。</p>

趙公公聽時就擰起了眉，聽完略一想，說：“咱家想起來了，這是俞林府知府柴克敬的事吧？他可是個倒黴鬼，才上去，糧庫就一下黴掉了五萬石，因著這件事，被申飭了。”</p>

這可都是一個月前的事了，便是胡懷安，年紀可比趙公公小不少, 自認為記憶力不錯，可也不會將這些看似不起眼的事記得這麼清楚, 他往往都是記一些更重要的事。</p>

在今日之前, 誰人能覺得這件事會在今日被翻出來？</p>

他又是臨時來這裡, 這件事也是剛剛發生，不存在有人通風報信讓趙公公更早知道, 所以趙公公能在略想一下後就記起這件事，隻能說明趙公公往日裡對差事是真的十分用心。</p>

一說就記得，這一點，是真讓胡懷安佩服。</p>

他臉上也流露出了這樣的想法，趙公公看了，忍不住輕歎一聲：“你這次來，可是來錯了。”</p>

胡懷安看向趙公公，就聽趙公公不讚同說：“你我有關係有情分，這我不否認。”</p>

“可在這宮內，規矩和本分最重要。”</p>

“你已經被提拔成大太監了，第一想的就應該是規矩，應該是你的本分，應該是怎麼樣為皇上效忠。”</p>

“以後，不要再到我這裡來，不要總往我這裡跑，你要忠於皇上，不可叁心二意, 像今日這樣的事, 隻此一次, 下不為例。”</p>

“這樣, 不僅僅成全了你的本分，也成全了我的本分。”</p>

“可是……”胡懷安還想說什麼，被趙公公目光盯著，最後隻能改口：“是。”</p>

“不過這份檔桉遞上去，皇上雖是仔細看了，卻沒有什麼評價，我也是因為不明白，才想要向您請教。”</p>

趙公公對此，就隻是搖了搖頭，隻是端了茶，意思就是，皇上都不評價，他這樣一個太監，又能說什麼呢？</p>

見狀，這太監隻能是告退，離開。</p>

待胡懷安退了，趙公公神色漸漸陰沉，望著關上了的門，在小屋子裡，沉默了良久，才將端起來的茶碗啜了一口，像噙著一口苦藥，又放了下去。</p>

“好苦。”</p>

“糧倉？皇上把這事再次翻出來，必有用意！”</p>

“糧倉是曆代頑症，牽連甚廣，曆代隻能治，卻不能根，皇上當了20年的皇帝，不會不知道。”</p>

“本來隻是敲打，然後按律處理幾個就是了。”</p>

“可一月前的折子再取出來，就不是這平常章程了，難道又和太孫有關？莫非皇上是準備派太孫去處理這大問題？”</p>

趙公公對皇帝太理解了，起身在屋裡走了幾步，想到這裡就站住了，就有所明悟。</p>

離開了趙公公小院的胡懷安，順原路回去，竟並不回自己院子，而是又進了禦書房。</p>

一進去就跪在地上，對著皇帝說：“回皇上，奴婢已去過，他並無彆的話，對這事更無任何評價，反讓奴婢不要一次次去，要忠於皇上。”</p>

說完，每一句都說的清清楚楚，然後躬身聽令。</p>

皇帝點了點首，沒有什麼表情，隻說著：“朕知道了，退下吧。”</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