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夫人，本家三個莊子情況還可，春耕還是順利，沒有多少問題。”</p>

“京中店鋪總共十一家，彆的還可，就是本月有兩家報了虧損，我們初步查了查, 沒有發覺明顯的貪腐。”</p>

謝弘道垂眸站著，聽著伯夫人詢問著各管事情況，等管事下去，又上來一批人，這就是管理著田莊、店鋪等產業的人了。</p>

問完了情況，讓他們也下去，伯夫人這才看向站在身側的謝弘道，說：“弘道，現在府裡雖是被削了爵, 但還算保留了從三品的官銜，宮裡也沒有繼續發難，因此產業大體上還好，暫時應該還是能支撐，不過……”</p>

她知道這些產業這些年之所以能順利維持，靠的不僅是這些人的努力，更因有著伯府做後台，是勳貴的一分子。</p>

若無伯府做後台，不是勳貴的一分子，很多生意就必然要被人壓製，會受到限製，會吃虧。</p>

所以她歎一口氣，繼續說：“……以後就說不準了。”</p>

謝弘道自然也知道這樣的道理，有爵位才有產業，沒有爵位，這些產業也守不住。</p>

謝弘道掃了一眼四周，廳內除了自己與伯夫人, 還有幾個服侍的人。</p>

而廳前則陸續有人走過。</p>

想到方才一路走來所見的畫麵，看見的都是人心惶惶。</p>

目光與廳內一個管事婆子對上，謝弘道目光一凜，心裡一驚，她看自己那一眼裡，雖掩蓋，卻有著一絲敵意。</p>

“是怪我是掃帚星？”</p>

不過，這樣的情況也不是第一次見了，那些在外麵做事管事對自己有敵意的其實更多，但他們也更能隱藏罷了。</p>

事實上，這府裡上下，又有多少人不怨自己呢？</p>

覺得就是自己引來了這個變化，引來了禍端，砸了大家的飯碗？</p>

想著這些，謝弘道沉默了一會，突然開口說：“母親，不會這樣的。”</p>

伯夫人看向他，他再次看著伯夫人, 認真說：“相信兒子，母親，事情不會變得這麼糟的。”</p>

伯夫人沉默了下，卻沒有說話，這兒子雖然是親生的，但是從小就是小廝，又能怎麼改變伯爵處境呢？</p>

最重要的還不是這點，勳貴最關鍵的是“自己人”，謝真卿從小和他們一起，是他們圈內人，可這個“小廝”，哪怕是鎮南伯的種，又何德何能，與他們並列？</p>

可以說，鎮南伯自暴光了，就完了，以及自絕於勳貴了。</p>

“努力如果有用，還用得著圈子麼？”伯夫人尋思著，不由浮出一絲絕望，她擦了擦眼，還是勉強笑：“好，我等你有所作為。”</p>

“……母親，那我去看看父親。”謝弘道其實也看出來了，沉默了會，就去看看父親。</p>

然後起身離開，去了鎮南伯現在住的地方，卻不從原來的廊向北，而由廊後向北，便見一處小院。</p>

一進門嗅到一股濃重的藥香，這味道實在是算不上好聞，但也比進屋後聞到的味道要好聞得多。</p>

現在天還涼，正是倒春寒的時候，窗子不常打開，屋內的藥味一直不怎麼散開，混雜著一點彆的味道，讓本就落魄了的鎮南伯越發顯得淒慘了。</p>

“爹！”</p>

謝弘道看著躺在床上的鎮南伯，隻見他和衣半躺，蓋著薄被，沒幾天，卻削瘦了不少，呼吸並不平均，又粗又亂，頓時心中一悸，很是難受，頓時眼一紅，落下點淚。</p>

正在熟睡，他也不好叫醒，看了良久，給蓋蓋好，才走了出去。</p>

這個樣子的鎮南伯已是半癱，謝弘道想著，便是自己能讓鎮南伯府重新榮耀起來，但生父的身體，又能恢複到過去那樣麼？</p>

傷害已經造成了，又豈是那麼容易就消除？又怎麼可能輕易接受自己？</p>

對府內許多人來說，其實謝真卿是不是謝家的種，並不重要，重要的是，能不能帶給他們前途和富貴。</p>

“不，這不是我的錯，是謝真卿該死！”</p>

“哼，是的，得罪了皇帝，削了爵，最重要的是我是小廝，這是大汙點，誰也不會接受我。”</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