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等謠言，實是喪心病狂，喪心病狂！”</p>

梁餘蔭目瞪口呆，腦袋“嗡”的一響，臉色煞白，身是朝廷命官，本該不信這種流言，但這流言的內容，卻一下子讓過去很多不合理一下變得合理了！</p>

太子的死，太子府被滅，本是疑點重重。</p>

太孫就算尋回來，有著這汙點，其實能封代王，已經是皇恩浩大了。</p>

可皇上明明對太孫好像不那麼滿意，卻還是一意孤行冊立太孫，這一切，都讓他感到了一種違和感。</p>

更奇怪的是，才立了太孫，轉眼又打壓，這真真讓官員迷惑不解。</p>

直到這一刻，楊敏所說的流言，真是醍醐灌頂，讓梁餘蔭渾身一個寒戰，所有的違和都解開了，一切瑣碎線索都被串到了一起！</p>

但這樣的事，真的是自己君父乾的？</p>

這不是人，這是禽獸！</p>

其實單是人倫，說實際，娶侄女姑姑的都有，也就是非議幾句，但這性質不同，這事不但喪儘天良，更違背了天理。</p>

一個長生的皇帝，會對整個官僚階級，產生什麼影響？</p>

這是獨夫呀！</p>

一旦知道，百官會怎麼樣想，士林會怎麼樣想？</p>

梁餘蔭隱隱感受到這點，又不敢細想下去，整個人都木了，連楊敏是什麼時回去也不知道。</p>

良久，劈啪的雨打在了臉上，靜立在屋簷下的人才像活了一樣，微微動了下，吐出了一口濁氣。</p>

啪嗒啪嗒的雨聲仍繼續著，梁餘蔭一步步下去，竟是連手裡握著的傘都忘了打開，更沒有回去看屋裡的人是否在看著自己，就這麼一步一步地走出了這個院落，走出胡同，走到了路邊。</p>

這副失魂落魄的模樣，讓等候在路邊車夫都被唬了一跳。</p>

“大人？”車夫驚道，“您怎麼沒打傘啊？快上車吧！您衣服都被淋濕了！”</p>

老車的牛用蹄子刨著地，顯然這樣的天氣讓牛也有點煩躁。</p>

梁餘蔭是在車夫的呼喚中回神，他看到自己已是不知不覺中剛走到了牛車旁，忍不住回首望向了剛剛走出來的胡同。</p>

胡同裡黑漆漆，仿佛剛才的一切都像是在夢裡，並不真實。</p>

他感覺不到一絲一毫的真實感！</p>

心涼的和冰一樣。</p>

“不可能，不可能！”</p>

就算是已經上了太孫的船，可久讀儒書的梁餘蔭其實心裡不願意去相信這個流言。</p>

信了這個流言，雖很多違和的地方都有了解釋，但這就代表著整個朝廷都會有一個大動蕩。</p>

更代表著心裡理念的崩塌，君君臣臣，父父子子，竟至如此？</p>

而且，連楊敏這個已經要返鄉的人都知道了，這個流言是不是太過兒戲了一些？</p>

這會是真的麼，是誰在推動這流言？</p>

不知不覺，梁餘蔭覺得臉上有點涼，一摸，竟然全是淚。</p>

“……”梁餘蔭怔了良久，才拿出一個手帕，給自己擦了下，就在這時，車一搖，梁餘蔭脾氣不錯，這時也忍不住：“怎麼了？”</p>

“老爺，有緹騎！”</p>

梁餘蔭心裡咯噔一下，掀開車簾向外望去，就見著從路的儘處飛馳而來了一群緹騎，發現路邊有牛車，立刻喊著：“戒嚴！戒嚴！都不準出城！全部回去！回去！”</p>

看著這些飛馳而過的緹騎，梁餘蔭臉色越發難看。</p>

這麼多緹騎出動，還要封鎖道路跟城門，看到這樣，他反而有點相信那個流言了。</p>

“回府。”</p>

“是。”</p>

隨著牛車慢慢回走，雨水打在頂上，發出的聲音，卻讓車廂裡的梁餘蔭陷入到了一種沉思中。</p>

他身體向後靠去，整個人都感覺到了一種疲憊，但腦海中思緒，卻越發活躍了，是那種想要控製都無法壓製下去的活躍。</p>

他回想起了當年的事，有點恍然：“其實當年就有一些流言，隻不過，不像是現在傳開了，而很快就被壓了下去。”</p>

雖自己當年不在，可記錄和人都有。</p>

當年除了流言，還有蛛絲馬跡，但凡是往這事上想了的人，想要去回憶當初的事，其實都能回憶起一些不對的地方。</p>

之所以這些年一直都無人往這方麵想，隻是因大家基本都想不到這麼凶殘，可一旦想到了，很多事就說得通了。</p>

“莫非，太子真是這樣死的？”</p>

“太子不是因謀反？而是因這種理由而死？”</p>

“現在，皇上要置太孫於死地，也是這邏輯麼？”</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