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遠處一個臨時的院落</p>

此時黃昏，雖下了雨，但雨絲不大，院子外麵，不少火把星星點點燃起了，上百人站在那裡，安靜等著。</p>

他們的眼睛都盯著院子，此刻安靜，不僅不會讓人感到安心，反有一種壓抑著的恐懼。</p>

火把熊熊燃燒，並未被雨水澆滅，雨點跟火把碰撞，發出刺刺聲音。</p>

沉靜片刻，有人輕聲說：“老章，裡麵能行不？”</p>

老章是個中年人，靜了下，答：“都到了這步，到了增仙山了，他彆無選擇，現在悔了，不但他自己，全家都得陪葬！”</p>

“能最後給他告彆的機會，就是寬宏了。”</p>

“那我們呢？”說話的人，有點兔死狐悲。</p>

“打砸了，殺了張岱，我們就立刻跑路，船都準備好了。”老章四下看看，壓低了聲音：“我們去外麵躲幾年！”</p>

“反正那些書生，就是頂罪去殺頭的……”</p>

“這，大人們可真黑啊，難怪是大人！”</p>

“噓……不要命了，敢說真話？”</p>

院中，吳委看著麵前的弟弟，胸口一陣酸澀。</p>

弟弟似是被外麵的陣勢給嚇到了，臉色蒼白，想說話，但到這個節骨眼，卻是什麼話都說不出。</p>

還這樣幼小的弟弟，讓吳委心裡越發難受。</p>

他不在了，弟弟跟母親，可怎麼活下去啊。</p>

但他更清楚，已經被挑選成誌士了，隻他一個人去死，這已是最好的選擇了。</p>

他上前一步，跟弟弟擁抱了一下，貼著弟弟的耳邊，低聲叮囑：“母親就交給你照顧了，你帶著她回去，到家了，要多讀書，以後考個舉人，娶妻生子……”</p>

說著，就哽咽放開，轉身欲走。</p>

“哥！”見哥哥要離開，弟弟終於忍不住哭喚一聲，緊跟著，是屋內壓抑不住的女人哽咽，甚至嚎哭。</p>

“啊……老天爺……”</p>

擺了擺手，該交代的已經交代了，若回頭，怕會忍不住後悔，吳委一步都沒停，擦乾眼淚，大步流星出去，反手就將門給關上了。</p>

“蓬”門關上了，屋內院外，形成了二個世界，吳委掃一眼站在外麵等候著自己的人，知道，自己已無回頭路了。</p>

“張岱無道，我們討個說法去！”吳委衝著麵前的所有人吼了一聲，聲音尚帶幾分稚嫩，卻一呼百應。</p>

“張岱無道！我們討個說法去！”</p>

“走！去討個說法！”</p>

等候在外麵的人，立刻應和，簇擁吳委往外去，幾乎同時，又有四處同樣無數火把星星點點燃起，暗夜裡，如五條婉蜒遊行的黑蛇，直趨向增仙山。</p>

增仙山</p>

這一片區域，地形複雜，忽高忽低，便是修了路的地方，也時而上坡，時而下坡。</p>

太孫車駕，行到一處坡處，蘇子籍就令隊伍暫時停下。</p>

蘇子籍從車內下來，站在坡上，向著遠處看去。</p>

文尋鵬撐開一把油紙傘，舉著，遮住了蘇子籍頭頂上空的雨。</p>

蘇子籍麵色微沉，看著五串火光，彙集到一處，向山上而去。</p>

那不是落下凡間的星辰，而是被人舉著的火把。</p>

想也知道，這些火把所向之處是哪裡。</p>

蘇子籍更清楚，舉著火把的人是誰。</p>

他微微蹙了下眉，又鬆開，忽問舉傘的文尋鵬：“你去差人去看看，方惜是否快和我們彙合了。”</p>

“增仙山，甚至郡城都已不是善地，再不撤，就要出事了！”</p>

不管是亂兵，還是清查責任人，方惜都可能死。</p>

他已是命令人去接方惜了，再慢也該到了。</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