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後佇立在遠處，久久駐足凝望，寒意漸漸侵蝕身體，又滲入心底。</p>

某種清晰又熟悉的直覺，在她心底浮現。</p>

告彆。</p>

那個熟悉的影子，本是漸行漸遠，又漸漸透明，似是消失。</p>

今夜，似乎是告彆。</p>

隻有她能看出，要是彆人，哪怕是吳妃當麵，也決計看不出。</p>

因為，她曾經許多次，這樣送彆過他，尤其那時大鄭尚不太平。</p>

垂下眼簾，淚水緩緩滾落，皇後現在明白……當年那個人，是真的徹底死了。</p>

他再也不可能回來了。</p>

這一彆，即是永彆。</p>

即便再見，也隻是君臣，更無情誼可言。</p>

皇後似哭似笑。</p>

“你好……好狠……”</p>

撕心裂肺的痛苦，讓她悲傷到說不出話來。</p>

“我恨你。”</p>

電光又是一閃，接連的雷聲之中，雨線漸漸稠密。</p>

“娘娘，風雨至矣，請回宮吧。”身側的女官舉著燈籠，本是靜靜站著，這時終於催促著皇後。</p>

“本宮這就回……”</p>

皇後語氣結了冰一樣冷</p>

，又帶了些哽咽，死盯著天空看了一眼，才要移步，突然身體一滯。</p>

“轟”遠方天空有一抹光影，席卷著無數電光，正在蜿蜒遊動。</p>

倏忽間，隱入烏雲之中，消失不見。</p>

那是——龍！</p>

不會錯的！</p>

龍角、龍須、鱗甲、龍爪，還有龍尾，沐浴著皎潔清澈的光，如日月星辰般，炫目奪神。</p>

“龍君，請庇佑我家太孫，此行一路順利。”</p>

突然之間，皇後似有冥冥之間的感覺，福至心靈，默默禱祝。</p>

“如能滿願，我必四時遣旨祭祀，香煙不絕。”</p>

高空之上，滾滾黑色雲氣，被大風鼓著，不斷向前飄移。</p>

龍身通體潔白如玉，遨遊在雲海之中，自由自在。</p>

忽然，明亮的光芒中，龍身凝聚，搖頭晃腦。</p>

“奇怪，下麵是不是有人在說話？”</p>

她忽地向下看了一眼。</p>

絲絲縷縷的光氣浮現，彙聚巴掌大小，如煙如霧如霞，翻騰變化，透出稀薄的暗黃色。</p>

“……四時遣旨祭祀，香煙不絕。”</p>

“長江水在，黃河不竭，本宮決不食言。”</p>

眨了眨眼，感受到那氣息的來源，她明白過來。</p>

“是人間的皇後！”</p>

她說要祭祀，要求我的庇護……</p>

“大哥哥知道嗎？”</p>

一人一龍，有著玄之又玄的聯係，就算在高空而行，小小龍君依舊能感覺到，源自大哥哥的聯係。</p>

越來越近了，越來越近了，這處是很關鍵的一塊，我應該在這大城上盤旋一天一夜？</p>

她伸手一點，微暗的流光，裹挾著水汽，投入下方。</p>

“給個靈驗就是了。”</p>

重重的雲氣，包裹著幼龍，又迅速沒入雲海之中。</p>

“行龍，行龍，誰打擾，就淹了誰……”</p>

好似呢喃般的滴咕聲，淹沒在滾滾雷聲、風雨聲中，卻多了幾分霸氣。</p>

千裡推動雲層，行雲布雨，幼龍漸漸明了。</p>

這修的，就是滾滾大勢，是無可抵抗的力量——有抵抗，就撲滅，碾壓，淹沒。</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