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章
伍老板神情驚駭,未等他言語淩息便揭開酒蓋,仰頭喝下壇中酒液,清亮的酒水自他唇邊滑落,動作間自帶一股風流不羈。
一口氣喝完整壇酒,淩息將壇口翻過來朝下,無一滴酒水落下。
現場鴉雀無聲,所有人仿佛被掐住脖子的鴨子,半晌發不出任何聲響。
少年恣意灑脫地抬眉,衝伍老板道:“該你兌現承諾了。”
冷汗霎時順著伍老板額角滑落,腳步不由自主後撤,麵皮緊繃,舌頭僵直,心慌意亂。
“好!”
突然有人大喝一聲,叫好聲接踵而至。
那些五大三粗的漢子喝不了十杯酒,柔柔弱弱的小夫郎卻能一口氣喝完整壇酒,誰見了都會拍掌叫好。
尤其往常被看不起的小哥兒們,此時內心無比澎湃,簡直太給他們小哥兒長臉了!
今日正是詩會,許多文人雅士第一次見到這般豪氣乾雲的小哥兒,而且對方的容貌還那樣出挑,不禁心生愛慕,紛紛表示想給淩息寫詩。
淩息對酸秀才們的詩沒興趣,他將空掉的酒壇重重一放,發出聲悶響,喧鬨嘈雜的人群驟然安靜下來。
“伍老板不會是想耍賴吧?”
大家一聽淩息的問話,視線重新投向汗流浹背的伍老板。
“伍老板玩不起啊?”
“男子漢大丈夫,伍老板不會連個小夫郎都不如吧。”
周圍人頻頻對伍老板指指點點,伍老板攥緊拳頭,惱羞成怒,“耍什麽賴?我又沒答應過你,是你擅作主張。”
“嗬,一個小哥兒獨自出來拋頭露麵,酒量還那樣好,你口頭的丈夫恐怕根本不存在,你就是想找個理由勾搭漢子!”
淩息眼神瞬間凜然,好似削薄的刀鋒,要將人血肉一片片削下來。
“說我酒有問題的是你,打賭輸不起的人是你,如今不願認賬就算了,反而汙蔑我德行有虧,你可知今日你信口胡謅,他日流言蜚語就能要了我性命!”
古往今來,若想要毀掉一個女人,隻需造她黃謠。
就是如此簡單,無論她是個普通村婦,還是一國之母,統統有效。
不管她成就再高,隻要造她黃謠,在世人眼中她便僅僅是個放.蕩.不堪的女人。
淩息閱讀過很多書,歷史上有太多這樣的例子,反而到了末世,這種情況逐漸消失。
在連基本生存都無法保障的條件下,所謂貞潔,毫無意義,沒有什麽比活下去更重要。
當下淩息所處的時代,小哥兒與女人的處境相同,換作本地普通小哥兒被這般造謠破壞名聲,或許真的會想不開去跳河。
空氣仿佛被抽乾,眾人屏氣凝神注視著淩息,此時他看上去高大偉岸得恍如神祇。
一些哥兒夫郎感同身受,回過神來朝伍老板破口大罵,他們一輩子都被教條禮法束縛,太清楚名聲的重要性,伍老板先破壞人生意不成,竟還想毀人清白,把人逼死。
太壞了!簡直黑心爛腸子!
伍老板被一群人扔菜葉子,追打著逃命,求饒聲十分淒慘。
意外令淩息的酒名聲更響,親眼見證淩息喝完一壇酒,心中藏著絲懷疑的人徹底打消疑慮,有人為酒來,有人單純不服輸,認定自己不可能喝不過一個小夫郎,總之上前挑戰的人更多了。
吳阿奶和劉枝終於擠了進去,急匆匆開始給淩息打下手。
“抱歉,已經是最後一壇酒了。”淩息婉拒遞過來的銀子。
男人遺憾地大嘆氣,“怎麽這樣,好不容易才排到我!”
“小夫郎,你們明日還來嗎?”
其他人急忙豎起耳朵聽。
淩息擺擺手說:“這酒釀造工藝複雜,出酒量極少,所需時間比尋常酒長,近期是無法再出攤了。”
“什麽!?那我豈不是再也喝不到這麽好喝的酒了!”
“難怪價格高昂,慢工出細活,的確值得。”
之前喝醉被抬回去的幾位老板稍清醒一點就著急忙慌催促夥計跑來買淩息的酒。
如此佳釀,肯定能大賺一筆!
要麽說人家能經商開店呢,腦子就是比一般人靈活。
然而,他們終究是清醒地晚了點,匆匆趕來淩息的酒已經賣完了。
結果自然是無一人成功,除了他自己。
“什麽?沒了!?”
“回去該怎麽交代啊!”
一群夥計中,到底有幾個機靈的,悄悄給淩息遞上條子,笑眯眯道:“夫郎若是釀造出新酒,還請第一時間聯係我們平樂坊東家,價格好商量。”
有一就有二,淩息沒一會兒就收到一堆條子,其中還有管事賄賂他的銀子,雖然不多,說是大熱天讓他買杯茶喝,但蚊子再小也是肉。
一旁的劉枝和吳阿奶完全看呆了,我滴個乖乖,他們擔心賣不出去,結果生意如此火爆,還有人願意提前塞銀子預訂的。
“淩息,你為什麽要拒絕呀?那可是白花花的銀子啊!”劉枝眼睜睜看著淩息堅定拒絕捧著銀子試圖預定酒的人,心如刀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