解決完煩惱，淩息腳步輕鬆地擦著頭發回到主屋。

他的頭發長長許多，比起霍琚還是算短，霍琚習慣中午洗頭，曬曬太陽乾得快，淩息在末世養成的晚上洗澡洗頭的習慣延續到古代。

換了兩條帕子把頭發擦到半乾，淩息無比懷念末世的高科技，即使沒有高科技，至少他的時代可以留短發，這裏講究身體發膚受之父母，不能隨意剪發，除非犯了大事。

“我幫你擦。”霍琚見他擦得不耐煩，伸手接過少年手裏的帕子，慢慢擦著淩息身後的發絲。

明明是個武夫，動作卻極其溫柔，全然未出現把淩息頭皮扯痛的情況，比現代很多理發師專業得多。

晚風穿過窗戶，吹進屋內，淩息感受到一絲冷意，天氣轉寒了。

“你們冬天通常穿什麽衣服？棉襖？”淩息仰頭問霍琚。

霍琚手上動作微頓，“棉襖是何物？”

淩息瞪圓眼睛，簡要解釋：“棉襖，一種冬天穿的保暖的衣服，一般分為三層，最外一層麵子，最裏一層裏子，中間夾著棉花，具有很強的保暖性。”

霍琚眉心隆起，目光中浮現疑問，“棉花是什麽？”

淩息猛地轉過身，“你們這兒沒有棉花？那你們冬天穿的啥？咋過冬？”

淩息驚呆了，他之前沒考慮過棉花的事，以為大盛已經出現棉花，他沒從周順他們口中聽說冬天會大麵積死人，既然冬天死的人不多，多半有抵禦嚴寒的法子，首先想到的就是棉衣。

結果大盛壓根兒沒棉花，所以大盛百姓是怎麽扛過冬天的？靠意誌力硬撐嗎？

霍琚回憶起每年寒冬，邊疆凍死的戰士，眼神沉鬱，“分地方，鄰水村情況尚算好，北方百姓冬季常年麵臨雪災，餓死的，凍死的，被倒塌房屋壓死的，不計其數，朝廷每年都會下撥賑災銀。”

但其中多少真正用到百姓身上，便不可言說了。

淩息記起霍琚曾在邊塞當個過兵，那邊情況應該更糟糕吧。

“窮苦人家會以蘆花柳絮填充衣服夾層，保暖效果並不如何，所以大家在冬季基本很少出門，一家人燒火取暖，勉強度日。”霍琚小時候經常需要領著弟弟妹妹出門撿乾柴，囤到冬天用。

淩息張了張嘴，什麽話也沒能說出來，他在書上翻閱過許許多多的歷史文獻，知道每個朝代都有困苦的百姓，但文字和親身感受完全是兩碼事。

那些被一筆帶過的痛苦，真真實實落到他身邊認識的人身上。

“你……”淩息想問霍琚往年冬日也是那樣過的嗎。

但聯想到霍永登和趙秀娟的嘴臉，不必細問，霍琚前十五年過得一定比淩息想象中艱苦，後十年，邊疆苦寒，甚至有人活活凍斷腳趾，能活著回來，稱得上老天爺眷顧。

胸口忽然擴散開一陣澀意，猶如咬了口未成熟的酸果，以至於眼眶泛起一絲濕潤。

霍琚彎腰抱住淩息，輕聲在他耳畔道：“都過去了。”

越是溫柔的安慰，越是叫人心疼，獨自走過那些艱難歲月的分明是霍琚，現在對方反倒來安慰自己。

淩息鼻間酸澀，轉過身抱住男人的腰，將臉埋進去，“明年我一定叫鄭哥留意棉花，爭取早日讓大家穿上棉襖。”

霍琚不清楚棉花究竟為何物，但他記得淩息說棉花很暖和，具有很強的保暖性，如果真能找到……

霍琚抱住少年的手收緊，“我替大盛所有百姓感謝你，淩息。”

淩息沒想當救世主，他隻想做自己力所能及的事，他也有自己的私心，他想賺錢，想讓霍琚做個富貴閒人，抹去他前二十五年的顛沛流離。

兩人相擁了一會兒，淩息驀地驚覺霍琚一直站著，仰起頭問：“你腿不疼嗎？”

他連忙扶住霍琚坐下，著急去看霍琚的腿，確定沒事才鬆了口氣。

“不疼，我現在可以多走一段時間了。”霍琚的腿恢複速度很快，相信再過不久就能正常行走，不過暫時無法練武。

“真的？那你豈不是快好了。”淩息驚喜，眼眸中星光閃爍。

“嗯。”霍琚不自覺跟著他笑起來。

淩息一把抱住他，喜出望外，“太好了。”

“為了慶祝這個大好日子，我們做吧。”

“啊？”霍琚脫口而出。

腦子瞬間宕機，一時沒能理解淩息話裏的意思。

大腦遲緩地消化掉淩息話裏的信息，難以置信地求證，“做……做什麽？”

淩息目光單純澄澈，一本正經回答：“愛呀。”

霍琚從淩息口中聽過這個詞語，明白它的意思，確定自己沒理解錯，心情複雜難言。

“進……進展不會太快了嗎？”

淩息眨巴眨巴眼睛，反問：“會嗎？”

“可是我們早就做過了啊。”

“你今天沒少對我動手動腳，散發求偶信號，我以為你在邀請我。”

心思被戳破，霍琚耳朵驟然滾燙，麵對喜歡的人，怎麽可能無動於衷，他又不是清心寡欲的和尚，何況淩息還答應了他的求愛。

但實際上，霍琚並未真正考慮過今天同淩息發生點什麽，他就是想親一親淩息，碰一碰淩息，沒想直接跳到最後一步。

淩息盯著霍琚古銅膚色也遮掩不住的紅，勾了勾唇角，俯身湊近，淡淡的茶香隨著他的吐息飄蕩出，“要嗎？”

少年宛如勾魂攝魄的狐貍精，霍琚此時就是那意誌不堅定的書生郎，對方勾勾手指，他便甘願做牡丹花下的風流鬼。

“咕咚！”

男人喉結滑動，視線無處可落，岩漿般的熱意在胸口迸濺。

“我……”他一開口，嗓音出乎意料的低啞。

霍琚怔了怔，清清嗓子，聲音恢複幾分正常，他撩起眼皮與淩息四目相對，坦言道：“我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