順路看看你(1 / 2)





熟悉又陌生的臉,昨晚還出現在夢裡,現在已然在麵前。

元頌很難形容此時的感受,是驚訝、憤怒,還是下意識地想要逃離。

驚訝間,元頌下意識拔高了聲音:“你怎麼會在這?”

店內顧客的視線應聲投到她身上,連不遠處的領班經理都不悅地瞥過來。

元頌後知後覺自己反應過於激烈,衝著經理擠出一個歉意的微笑。還好說的是中文,估計沒人聽得懂。

“大杯馥芮白,少冰。”周為止的語氣平靜到仿佛他們並不相識,他隻是路過進來買杯咖啡。

其實元頌原本對於周為止很坦然,倆人本就隻有一麵之緣,酒精上頭開了幾句玩笑而已,又不會少塊肉。

然而當夢見過幾次,他的突然出現又佯裝不識,讓她覺得有些莫名的煩躁。

陰魂不散。

元頌機械地操控手指在電腦屏幕上點單,壓低了聲音:“裝什麼?我哥讓你來的吧。”

此人突然出現在九千公裡以外的倫敦,肯定不可能是巧合,再結合一下最近她拉黑了家中二位男同誌的行為。那就隻有一種可能:她的好哥哥拜托這位好朋友來抓人了。

“但我沒告訴過他我在這上邊,你跟蹤我了?”

“是你室友說你在這上班。”周為止語氣平淡地撇清嫌疑。

沒跟蹤但也找到公寓去了,半斤八兩。

元頌不禁想翻白眼:“那就是我哥讓你來唄?讓你來乾嘛?抓我回國相親?”

一串問題連珠炮似的砸向周為止,一見麵就這麼大的脾氣,卻讓他久違感覺到了蓬勃的生氣。

周為止也不惱,坦然答道:“你哥讓我出差順路過來看看你。”

此人情緒穩定得像一杯純淨水,讓人的所有情緒發泄都有種一拳打在棉花上的失重感。

元頌上下一掃此人的穿搭:考究板正的西裝,白襯衫和深藍馬甲的搭配頗有英倫氣息,甚至搭配了同色係的領帶夾,確實正式。

和曾經那一麵穿休閒裝完全不一樣的禁欲氣質,彆說還挺帥。

食色性也,追求美是人類的天性。元頌從來不遮掩自己對於帥哥的欣賞。

但婚姻是少女的墳墓,一想到此帥哥是在幫這座墳墓挖坑,還是讓她嘴裡說不出什麼好話:“黃鼠狼給雞拜年。”

“彆自己罵自己。”

周為止語氣認真地開玩笑的時候有一種詭異的幽默,讓元頌終於沒忍住把白眼翻了出來,將打包好的咖啡往人麵前一放:“人看完了,咖啡也好了,您可以走了。”

“沒禮貌。”周為止看了一眼腕表,正色道,“你幾點下班?”

元頌瞬間警惕起來:“乾嘛?”

“有事跟你說。”

元頌本想懟他,但見周為止神情沒有剛才的調侃,反而略顯嚴肅,還是乖乖回答道:“兩點。”

終於到點換班,元頌換上自己的衣服走出店門。

天色明亮但陽光依舊失蹤,倫敦一年中能見到太陽的日子很少,今天也不例外。

正值午後,街上沒幾個人走動,店門斜對過停著一輛黑色的邁巴赫。一見元頌出來,從駕駛座伸出個光禿禿的外國腦袋衝她招手。

果然英國的水龍頭裡流的是脫發劑,從王子到司機都逃不過禿頭的命運。

元頌拉開後排車門坐進去,周為止坐在裡側,半邊身子隱藏在陰影中,閉著眼睛不知是不是睡著了。

管他睡沒睡著,元頌果斷出言叫醒:“說吧,什麼事?”

周為止緩緩睜開眼睛,用帶著美式口音的英語給司機報了個地址,是元頌住的公寓。

元頌沒等他回答,便又接道:“你如果是和我哥一樣想勸我回國,那你還是死心吧。”

元頌從小就犟,從來都是吃軟不吃硬。這次老元態度強硬讓她回國相親已經很不爽了,連哥哥也來當說客,氣得她把倆人所有聯係方式全部拉黑,連元崇打來的錢都悉數轉了回去。

不蒸饅頭爭口氣,她元頌有手有腳不靠家人還能餓死不成。

“元頌。”周為止的語氣很平靜,但不知是不是因為刻在DNA裡的全名恐懼症,元頌感覺自己的心跳莫名加快,一股不安湧上心頭。

元頌盯著他的眼睛:“怎麼了?”

“回國一趟吧,你爸生病了。”

大腦突然間混沌,心跳開始不受控製,她懷著最後的僥幸心理問道:“什麼病?”

“胰腺癌晚期。”周為止儘可能的讓自己的聲音上去平靜溫柔,但在元頌聽來仍與喪鐘無異。

周為止試圖安撫,然而元頌已經再聽不到任何一句話,她的大腦一片空白,所有零件停止運作,聽不見任何外界的聲音,隻能聽見耳鳴的嗡嗡聲在回響。

胰腺癌,癌中之王的名號即使是她也聽說過。一旦發現治愈率極低,而晚期,代表著死亡倒計時已經開始。

元頌不敢再問細節,有雙手緊緊攥住了她的心臟在反複磋磨,腥甜的味道自喉嚨蔓延到口腔。

她把爸爸和哥哥的聯係方式從黑名單中拉出來,卻因為手指發抖點錯了好幾次。

本想質問哥哥為什麼不早告訴自己,然而遲遲沒有點下通話鍵。

任性拉黑全部聯係方式的人是她,有什麼質問的權利?

元頌微微佝僂著腰,壓抑著想要乾嘔的欲望。她整個人的生機被抽乾了,連同哭泣的能力一同喪失。

周為止看著她強忍痛苦的模樣,心中不忍,頭一次懷疑起自己做過的決定。

難道不該告訴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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