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玨看著她,從窗戶縫隙投射進來的光,將她窈窕的身影打碎,零零散散打碎,一如那天,她被羌笛挾持,在高樓搖搖欲墜,好像下一瞬就變成蝴蝶飛走了。
他森冷的眸子積攢了怨、痛、恨,更多的是不甘心,那雙停滯在半空中的手,從背後抱緊了沈芊嵐,高大的身軀貼緊她,兩人沒有半點縫隙。
“我以為你是世界最懂我的人,這個世界隻有你明白我心中的痛,明白我的無助。”
“四歲時,羌笛聯合周邊國家,入侵我國,我親眼看著我的父皇,我的叔父被五馬分屍,而我的母妃、我的姐姐成為萬人騎,萬人辱的妓女。我的母妃何其高貴,她可是大夏最高傲的公主,可卻淪落如此下場。”
“而我,淪落民間,淒慘可憐,人人皆可踐踏侮辱。這十年我臥薪嘗膽,如果不是鶯鶯,我早就死了。你於我有恩,這輩子,我顧某都會報答你,可我好不容易成為一國之君,你為什麼就不能體諒我呢?為什麼就不能祝福我和鶯鶯呢?”
剛剛還鬆鬆垮垮的力道又重新變得有力起來,硬是重新將她板正,麵向自己,顧玨目光灼灼地盯著她,壓抑著的情緒全是隱忍的酸楚。
沈芊嵐望著曾經愛過的男人,忽然間感覺累了,好累!
顧玨始終低估了自己對他的愛。
正是因為愛他,她才處處忍耐,忍受他所有明目張膽的利用;竭儘全力扶持著他,親眼看著他去娶彆的女人,和彆的女人恩恩愛愛。
而這一切,為的隻是能夠換來他一個眼神。
沈芊嵐輕輕掰開他的觸碰,動作輕到不能再輕,眼底映著外麵絲絲縷縷殘破的日光:“我祝福你,顧玨。”
顧玨蹙緊了眉,那一瞬,心臟有種仿佛被電觸到般,有些痙攣。
好奇怪,他想問個答案。
可笑的是,連他自己都不明白,到底想從沈芊嵐問出什麼,是祝福呢?還是諒解,抑或是……
這時,門外傳來陣陣敲門聲。
“野貓,換好了沒?再不出來,本太子要親自替你換身衣裳了。”
此話一落,原本抱緊的手似多了幾分戾氣。
顧玨的神色變得陰冷:“出去就出去,為何要換衣服?”
趁此機會,沈芊嵐從他懷中掙脫出來,揚起手中的衣裳,眨眨眼,衝著門外的方向答道:“稍安勿躁,我……在選衣服呢!”
顧玨眉頭緊鎖,一把奪過她揚在手中的襦裙,裝作無意的瞄了一眼,冷冷的嘖了一聲:“這不是我送你時的那套嗎?你確定要用我送的衣服穿與彆人看?”
就在兩人還在糾纏不休時,門被“砰”的一門,一腳踢開了。
看著兩人時,顧長垣嘴裡發出哼哼的幾聲。
“喲!陛下也在。”
那一刹那,周圍的氣氛變得劍拔弩張。
傅長垣美其名是來探訪鄰國,明眼人都知道他就是質子。
撞破了兩人的事情,他非但不避嫌,還先入為主,雙手抱臂,那一襲紫衣隨風翩躚,像是一隻迷死人的紫蝴蝶。
他眉眼微挑,目光不鹹不淡地掃過兩人,笑得迷人:
“失禮了,一時心急把門踹掉了,陛下,還有何事要跟沈小姐說嗎?若沒有,人,我帶走了!”
沈芊嵐沒想到,他竟然那麼大膽……兩人最多就算是第二次見麵,傅長垣卻表現得兩人已經是老熟人了般。
顧玨眼底盛怒,如同深不見底的萬丈深淵,偏偏語氣卻平靜得詭異:“嗯!”
話落,傅長垣直接當著他的麵,一把將沈芊嵐摟在懷中,帶走了。
望著兩人離開的身影,顧玨握緊了手掌,刺眼的血順著指縫慢慢滑落下來,滴滴答答落在地上,如同斷線的珠子。
……
一出門,兩人坐上了馬車。
“你……作為一個質子,怎麼有種底氣踹門呢?”沈芊嵐就從他懷中掙脫,看他,眼神透著幾分斟酌。
被人盯著片刻,還是那種審視的打量,傅長垣倒是享受般衝著她笑著。
“有皇後護著本太子呢!我不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