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也看不起徐樂至這種如雞鳴狗盜般的行徑。
好端端的一個姑娘,竟半夜不請自來的闖入男子房間。
她到底想做什麼?
以清白二字框住方詢?
徐振英輕蔑一笑,話裡話外之間卻絲毫不肯偏幫自家姐妹,她笑吟吟的握住徐樂至有些冰冷的雙手,一字一句說道:“七妹你也真是的,哪能因為著急就不顧分寸了呢。也幸虧我們都知道你和方大小姐交好,你是關心則亂,否則旁人看了怕是要以為你做什麼偷雞摸狗的事情呢。下回千萬彆這樣了,知道嗎?”
徐樂至暗中想抽開自己的手,哪知徐振英力氣極大,她根本無法掙脫。
徐樂至隻好咬牙說道:“多謝城主提醒,我記下了。”
徐振英鬆開手,又悄咪咪用衣袖擦了一下自己的手,似乎很嫌棄徐樂至一般。
這個小動作,自然落在方家人眼裡。
這也傳遞出一個信號,徐振英不喜歡徐樂至,她未必會為徐樂至做的事情擦屁股。
倒是一旁的方詢,隻覺得這群女人似乎唇槍舌劍了一番,又似乎什麼都沒說,他隻是覺得徐樂至這小姑娘真奇怪,怎麼天天往他身邊湊,也太影響他辦公了。
一旁的錢珍娘才說道:“諸位,我那個小院隻我一人住,要不今晚先去我那裡將就將就吧。”
徐振英也道:“對,想找地方安頓了,明日我讓人來幫著給你們修屋子。”
從頭到尾,方家始終沒有跟徐振英提起有人要殺他們的事情。方詢本想提兩句,讓徐振英幫著抓凶手,哪知卻被方老爺子按下。
等徐振英轉身,徐音希立刻帶著徐樂至跟上。
江永康留下幾個士兵收拾殘局,隨後也跟了上去。
等離開鬨哄哄的人群一段距離以後,徐振英突然轉身。
徐樂至被她嚇了一跳。
徐音希眼皮微微抽動了一下,她知道徐振英怕是要發火了,正想如何解釋之時,徐振英卻已經冷冷開口:“江永康,帶兩個人把徐樂至押回去送給二房,你親自去把今晚的情況告訴二叔和二嬸,請他們好好教教家中的子女。”
徐樂至嚇得臉色血色瞬間全部褪去!
徐音希正要開口,卻被徐振英強勢打斷,“你妹妹做的事情已經夠惡心了,彆讓我覺得站在她那邊的你也很惡心。你曾差點被迫嫁給黃牙子,你設身處地的想一想,有人這樣陷害你,逼迫你結親,你是什麼感受!今日之方詢,何曾不是過去的你?開口為徐樂至求情的你,跟那日逼你嫁給黃牙子的人有什麼區彆?!”
徐音希身子一晃!竟險些站不穩!
“四姐,當斷則斷,隻要掙脫原生家庭的束縛,你才能有更好的前程。你自己好好想想。處理好這件事,去跟方家人說聲對不起!也彆讓她再去騷擾方詢!”
徐音希這輩子從未覺得如此屈辱!
即使是差點嫁給黃牙子的時候,她都沒覺得有徐振英此刻所言那般屈辱。
這屈辱像是最鋒利的刀子,一刀一刀往她心上割,叫她心如刀絞。
可最氣憤的事,徐振英說的那些事,她一個字都反駁不了!
半晌,徐音希的聲音啞啞的,“城主,我知道了。”
而方家那邊,顯然已經鬨開了鍋。
等左鄰右舍們撲滅了大火,他們才敢進屋。
方家有二三十多口人,分了三座院子,為互通有無,這三座院子連在一起,此刻這把火也幾乎把三個院子燒成斷壁殘垣。
尤其是院子中間的行李,幾乎被燒了個乾淨。
方老爺子走在最前頭,望著一片焦土,此刻四下無人,他終於咬牙切齒說道:“欺人太甚!欺人太甚!”
方家大爺卻不解,“父親您在說誰?”
方凝墨沒想到自己的父親竟然這般遲鈍,她歎氣說道:“爹,這世上哪有這麼巧的事情,今日城主剛放了一批人進城來商議流民的事情,晚上咱家就被人追殺。我們的行蹤已經完全被暴露了!”
方懷民此刻才反應過來,“你是說…瓊州那位?”
“除了他還能有誰?!”方老太太氣得銀牙咬碎,而方如玉則一臉煞白,又因為她,方家又因為她陷入絕境。
事到如今,方如玉早已歇了對周衡的那些念頭,可她也沒想到周衡竟然如此歹毒,明明上一次已經派人來追殺他們,這次竟然又故技重施,難不成他是真的要他們方家全家死絕了才放心嗎。
方老太太一瞥方如玉,嗬斥一聲:“臊眉耷眼的做什麼,是他周衡斬儘殺絕,又不是你派殺手來的,給我把背挺直了!”
方如玉眼眶微微一紅。
方凝墨才道:“祖父,祖母,如今我們怕是走不得了。就怕我們的行蹤已經暴露,若是此刻出城去,方家人落了單,死在外麵都沒有人曉得。”
有人說道:“既然如此,我們跑什麼跑,反正走也是死,不走還能留條性命。就算是落草為寇,那也總比莫名其妙的死在外麵強。”
更有人氣憤填膺:“他周家人全都不是東西,怪不得一個兒子造反,一個兒子不是他的種!既然他們這麼狠心,也怪不得我們不仁不義,我看索性反了他算了!”
“我看也是,反正城主有地有田,又招了這麼多流民,我看乾脆不如反了他周家算了!”
“城主哪裡會聽我們的,造反可是誅九族的大罪,你們萬萬不要再提!”
方老爺子有些頹廢的坐在一側的石階上,方家眾人們議論紛紛,唯有他沉默不發一言。
他想起了先帝,想起了周衡,也想起了徐振英說的那些天外來人的話。
他不由得深深歎息,周家人把大好的江山作踐到如此地步,又有徐振英這麼個能人異士,怕是天下真的要風雨飄搖——
造反嗎?
他一大把年紀了,眼看半截身子都要入土,何必晚節不保跟著去造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