晴朗的天氣，烈日透過樹葉打下斑駁日光映在殷宛音身上，她專注看著不遠處玩樂的幾個孩子，沒想到明謙然忽然站到她身邊。

殷宛音扭頭，滿是詫異的目光。

“來見徐院長？”

“你怎麽知道？”

殷宛音徹底轉過身，明謙然身穿西裝，身後不遠處站著兩個工作人員。

“你見過她？”

明謙然順著殷宛音之前的視線看向幾個孩子，“剛從她辦公室出來，她提了句等下要和你見麵，但是不巧，有個孩子忽然發燒，她去了醫務室。”

殷宛音解釋，“節目的第一期嘉賓是她，所以我今天來打個招呼。”

明謙然沒回答這話，腳踩新鋪的柏油路，腳掌前後碾了碾，“這條路是新鋪的，院裏沒有錢，是徐院長賣儘麵子，拉來的投資。”他又抬頭，“前麵的遊樂設施，還有院裏的一些硬件設施，想到想不到的，她都費了好大力氣。”

聽著他的話殷宛音環顧了四周，但卻不太能理解，“福利院不是有國家補助嗎？”

“嗯，有，能吃飽能穿暖，但是她為了讓孩子們生活的更舒服一些，隻能到處找投資。而且你知道，兒童福利院和我們接觸到的動輒捐款百萬千萬的慈善事業不同，因為影響力不大，能得到的也隻是普通人的關注，受捐的也不過是一些吃的喝的。”

這話不假，殷宛音時長能在網上看到一些爆火的網紅或者發了小財的個體商戶每逢節日，掛著橫幅，開著直播，幾車幾車的捐贈物資。有點腦子的會準備一些孩子們喜歡吃的東西，但有些人連花生啤酒這類東西都往這裏捐，為的不過是一個名聲罷了。

殷宛音似乎明白了一些，“因為屾城峯層人士接連接受《今日嘉賓》的采訪，所以表麵是想擴大她的知名度，實際是想幫她牽線搭橋，讓她有機會接觸到這些人？”

“這是好事。”明謙然篤定地說，“徐院長是真心為了這些孩子。”

“我知道，但是……你怎麽會在這？”

“我嘛……”他似乎不太想說出口，殷宛音以為是有隱私，連忙反應，“我不應該問吧，抱歉。”

“你不問我也想說，隻是不好開口。”明謙然話鋒一轉，“還記得當初我和你說過的明屾傳媒打算開一檔敘事類節目嘛，定位策劃都差不多了，是以尋親為主題，講述每個……走失兒童的故事。”

……

會客室僅有徐柏慧和她兩人，對方倒好茶水，詳細和她介紹著福利院的各種基礎信息，可殷宛音卻沒聽進去，思緒完全被明謙然說的那檔節目占據。

“您有時間嗎？我可以帶您四處轉轉。”

看出殷宛音走神，徐柏慧還以為是紙麵上的介紹太枯燥。經她這麽一說，殷宛音滿是歉疚，她竟然表現的這麽不專業，真是丟人。

“我們這裏一共有169個孩子，大部分是因為各種遺傳疾病，比如腦癱、心臟、手足畸形等被父母遺棄，還有一小部分是警方通過各種渠道解救回來的被拐兒童，但是很可惜，他們找不到自己的父母。”

“為什麽？”殷宛音詫異，“被解救了還會找不到自己父母？”

“當然了，這些被解救的孩子不見得是父母報警有線索才找到的，可能是打掉一個犯罪集團，順藤摸瓜救下的。而且換個角度看，孩子丟失也不是每個父母都會去找的，傾家蕩產的可能性太高了，有些家庭承擔不起。”

殷宛音下意識的將自己的情況往裏帶，徐柏慧又感慨，“普通人家的孩子擁有父母甚至爺爺奶奶、姥姥姥爺儘全力的嗬護還不見得會人格健全，更何況是這些孩子了。”

路過一間房，裏麵有洪亮的哭聲傳來，徐柏慧解釋了一句，“這個孩子是前幾天剛進來的，剛滿三歲的小姑娘，身體健康卻被人遺棄。”她連聲嘆氣，“容我說一句你可能聽了不太舒服的話，現在這個社會很多人，是不配為人的。”

她走進房間，跟著老師們一起哄著那個孩子。

殷宛音沒敢進去，隻在門口站著，聽著，分明是普通的哭聲，可她聽著卻格外淒慘。

三歲的女孩，身體健康卻被人遺棄。

殷宛音覺得心口緊揪著，當年她被遺棄的時候是不是也哭成這樣？如果沒有殷正賢和齊敏她是不是也會被送來這裏？這個孩子的未來會是什麽樣的？沒有父母疼愛，會不會性格扭曲，會不會中途學壞？

分明站在空氣流通性極好的窗前，鼻息間是香樟樹好聞的味道，可殷宛音就是覺得有嚴重的窒息感，掐著她的脖子，抑製著她的呼吸，攝掠著她的情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