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妄言坐在沙發椅上,沒有說話。
窗外大片的陰雲,遮天蔽日,使得病房內的光線,也變得黯淡下來。
他抬眸,注視著躺在病床上,靜靜沉睡的女人。
秦妄言伸出手,握住沈音音冰涼的手,反複揉搓著,可自己掌心的溫度,卻無法傳達到沈音音的皮膚上。
這世間一切,他都能放棄。
但唯有沈音音,是他不能失去的!
沈辭沒有溫度的聲音,再次在秦妄言耳邊響起。
“音音昏迷不醒,她的兩個孩子和你斷絕關係了,但他們在拉斯維加斯,也需要有監護人來照顧,不然M國社區護工,就要把他們送到福利院去了。
我沒法長久的留在M國,我會讓阿沉過來,作為般若和寒崽的監護人,他過來了,也能照顧音音。”
沈辭又說道:“三天後,我要啟程回京城。”
“你不管音音了?”秦妄言問他,不禁冷嗤出聲來,“有時候我覺得,你雖然是拯救無數條生命的醫聖,可你卻比任何人都冷血!”
沈辭側過頭,往窗外看去,“京城那邊,也有病人在等著我,作為醫生,我不止要拯救親人的性命。”
沈辭走出加護病房,他站在門外,停下腳步。
他伸出雙手,冰涼的瞳眸注視著自己白皙修長的雙手。
他就是用這雙手,把小金魚從沈音音的腹中午取出。
他為小金魚進行了三個小時的心臟手術,最終宣告失敗。
孩子早就胎死腹中了,即便換上鮮活的心臟,也沒法向早已死亡的多個器官供氧。
當他把小金魚小小的身軀,重新縫合起來的時候,沈辭的雙手一直在顫抖。
他在手術台上多年,從未出現這樣的情況。
更何況,誰都知道,他是冷血漠然的人,不會和病人的生死共情。
可最終,小金魚屍體的縫合手術,由許星願代他完成。
沈辭拿出手機,看到一條匿名短信。
“媽媽的身體情況不太好。”
沈辭垂下幽長的睫羽,他在深呼吸一口氣後,將這條信息刪除了。
媽媽的身體情況不太好,和他說又有什麽用?
他根本沒法拯救自己的母親。
小金魚被火化了,秦妄言捧著小小的骨灰盒,從殯儀館裏走出來。
在火化前,他最後看了小金魚一眼,寶寶是那麽的小,火化之後,骨灰也隻有一點點,用小小的瓶子裝,也不過是半瓶的細灰。
秦般若和沈意寒坐在車上等他。
秦妄言坐上車,兩小孩就圍在他身邊,紛紛睜圓了眼睛,巴望著秦妄言手裏的骨灰盒。
“小金魚呢?”
男人的聲音暗啞低沉,“小金魚在這裏麵。”
沈意寒和秦般若直勾勾的打量著,紫檀木質地的骨灰盒,他們還有些難理解,死亡的含義。
秦妄言對他們說道:“小金魚會以另一種模樣,陪著我們的,她永遠都會和我們在一起的。”
兩小孩紛紛伸出手,摸了摸冰涼光滑的紫檀木盒。
華國京城,溫家官邸:
“啪!”
清脆的巴掌聲,在房間內回蕩,司玉珠低著頭,一邊臉頰高腫起來,火辣辣的疼。
她不敢伸手去捂住,自己被打的那邊臉。
“慕雪要是有什麽三長兩短,你就給我滾出溫宅!”溫晉禮衝她低吼著。
司玉珠低垂著腦袋,她軟聲低喃,“晉禮,是我不對,我不該把那半枚錦鯉玉佩交給慕雪。
我想著慕雪總有一天,會知道,沈音音出事的消息,我把玉佩給她,隻是想給她留給念想罷了。”
臉頰刺疼,血腥味在司玉珠嘴裏蔓延,她連說話都不利索了,可聲音裏,還夾帶著委曲求全的意味。
溫晉禮冷眼注視著,在他麵前,低伏做小的女人,他不屑冷哼:
“你心裏到底是怎麽想的,你自己是最清楚的!”
司玉珠抬眸說道,“洪景天先生說,慕雪已經脫離危險了,她積勞成疾,身體早已經垮了,現在她臥病在床,是時候,讓她從幕僚長的位置上退下來了。”
聽到司玉珠的話後,溫晉禮想到了什麽,頃刻間,他心頭的火氣就消了一半。
這些年來,司慕雪雖然避世,從不在公眾媒體前露麵,她容顏儘毀,雙腿也殘廢了,但是她在內閣內的地位,卻是與日俱增。
如今,司慕雪的身體徹底垮了,這確實是讓司慕雪從幕僚長的位置上,退下來的好時機。
溫晉禮調整呼吸後,他又抬起手去,指尖觸及司玉珠高腫的臉頰。
“打疼你了?”
司玉珠連忙搖了搖頭,“不疼的,是我不好,害得慕雪的病情加重,這一巴掌是我該受的。”
司玉珠挨了打,卻是甘之如飴,溫晉禮轉怒為笑。
“讓傭人給你冰敷一下吧,你這張臉,腫了一邊,我看著怪心疼的。”
司玉珠的瞳眸裏浮出感動的笑意,可笑容卻未到達眼底。
溫晉禮心疼的,隻是她這張和司慕雪年輕時候,有幾分相似的臉罷了。
司玉珠回到自己的房間,溫汐就走了進來。
“媽!我聽說,前幾天婚宴結束後,陸遇就去找他的青梅竹馬了,洞房花燭夜,溫檸一個人度過,真是可憐又寂寞啊。”
司玉珠拿著冰袋,覆蓋在自己臉上,溫汐走近了,才注意到司玉珠的一邊臉腫起來了。
“媽,你的臉怎麽了?”
司玉珠把高腫起來的臉,轉到一邊去,不想讓溫汐看到。
“沒事,挨了這一巴掌,也是值得,畢竟,我沒幫你爸爸,把事情辦妥了。”
司玉珠說的雲淡風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