禁宮的天似乎黑得比彆處都要早。</P>

大約是因為宮牆太高的緣故。</P>

早早遮住了夕陽。</P>

而辛者庫的宮人，幾乎終年都活在暗夜裡。</P>

他們做著宮裡最臟最累的活，還要時時處處受人的冷眼和打罵。</P>

兩個穎妃宮裡的小太監趕過來，指著一個挑水的老太監罵道：“說好了要八挑水，到現在才挑了四挑。</P>

那邊兒急著用，催了你幾趟了，還是這麼慢吞吞的？！</P>

你這老東西活膩歪了吧？！就是烏龜，爬得也比你快些！”</P>

其實這水並不是給穎妃用的，娘娘沐浴的水有專人送。</P>

老太監挑的水隻是給那邊宮裡的大宮女們用的。</P>

老太監的腳步有些蹣跚，他佝僂著身子，抬起袖子來擦額頭上的汗。</P>

央告道：“兩位行行好，這路實在是遠，我這把年紀走不快啦！”</P>

“放屁！”其中一個小太監立刻打斷了他的話，“要是做不得怎麼不乾脆一頭撞死？！”</P>

另一個也奚落道：“仗著你自己曾經是八局的副總管，作威作福慣了。今兒腰酸，明兒腿疼。</P>

要知道，那都是老黃曆了。你現如今就是個做雜役的，該你的活兒你不做誰做？”</P>

原來這個老太監就是之前的八局副總管呂雙喜。</P>

針工局的庫房失火，責任大半都落到了他頭上，被罰做了辛者庫的雜役太監。</P>

那兩個小太監對著他罵罵咧咧，呂雙喜也不再爭辯，掙命似地挑著水往前走。</P>

天越來越黑，呂雙喜送完最後一趟水，兩條腿都快抬不起來了。</P>

雖然已經立春，但依然寒意料峭。</P>

他拖著腿找了個避風的角落，把扁擔戳在一旁，順著牆慢慢坐下來。</P>

捂著胸口咳嗽了兩聲，垂著頭儘量讓喘息慢下來。</P>

按理說他也才五十歲，身體卻已經糟爛成了這樣子。</P>

本來還好，隻是年前錢三春他們出事的時候，呂雙喜就被拷打了好一陣子。</P>

傷還沒好利索，就又出了事兒。</P>

其實說起來他們在井裡藏寶貝的事，他是真不知道細情。</P>

但隱約也知道這裡頭應該有周泓的份，隻是這麼多年，他替周泓背的鍋太多了，已經習慣了。</P>

“呂公公？”忽然有人叫他。</P>

呂雙喜以為是有人叫他做活兒，連忙答應著起來。</P>

“呂公公，有人要見你，且隨我來一趟。”說話的是個小太監，呂雙喜看著他麵生，不知道他是哪一個宮裡的。</P>

“這位小兄弟，不知道是誰要見老奴？”呂雙喜覺得納悶兒。</P>

“呂公公不需要多問，到了自然就清楚了。”小太監不肯跟他多說，自顧自在前麵帶路。</P>

呂雙喜知道人家不說，自己便不能再問了。</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