黃昏，天陰著。</P>

池素早早把燈點了起來，又特意將燈芯挑長。</P>

薛姮照坐在桌邊，麵前擺著厚厚一摞賬冊，還有紙筆。</P>

“也還不急著點燈，這一會兒靠著天光也能看清。”薛姮照抬眼看池素。</P>

“行了，祖宗，彆心疼這點兒燈油了。”池素道，“你倒是悠著些，彆累壞了。”</P>

“這些賬冊記得雜又亂，不方便理查找。”薛姮照說，“咱們娘娘現管著這攤子事，就此理順了，以後用著都方便。”</P>

“話是這麼說，可活兒也不是一天就做完的，這都是成年累月的舊賬了，堆了幾十年。彆說你這樣嬌怯怯的女郎，便是年輕力壯的小夥子，也要理多少天才能出頭呢。”池素長姊一般叮嚀，“昨兒你熬得就有些晚，今日絕不許了。”</P>

“昨日戌時也就歇下了，哪裡算晚。”薛姮照抿嘴，“況且我這一整天本也不做什麼事。”</P>

“話不是那麼說的，我祖母在的時候常常告誡我們，寧使力勿使心。</P>

越是聰明的人，身體就越不好，隻因思慮這東西最能害人。</P>

似我們這等糊塗的粗人，倒頭就睡，事過就忘，倒也有一宗不愛生病的好處。”</P>

“天生人本就千姿百態，沒什麼高下，”薛姮照一笑，“你這樣的人是有福氣的，自有老天安排。”</P>

“你少往我臉上貼金了，反正娘娘吩咐了，叫我盯著你，不許累著。”池素嘴上發著狠，手卻輕輕捏了捏薛姮照的麵頰。</P>

“我有分寸，絕不累著就是了。”薛姮照保證。</P>

“但願你說到做到，你這人彆的都好，隻是做起事情來就忘了歇著。”池素說，“早起說好了去看看扶菲的，我這會兒去找她。回來再盯著你。”</P>

“如今十公主那邊不比以前，就算有皇後的麵子，也隻能照應得到十公主母女兩個。</P>

其餘的下人，必然是人人都節衣縮食的。扶菲性子軟，人又單純，容易受欺負。</P>

咱們隔三差五的照應照應她，也能讓她的日子好過些。”</P>

“前些日子我見她，還跟我哭了一鼻子呢。”池素不禁歎息，“馬才人心情不好，下頭的人稍有不慎就要挨罵。</P>

至於平時日裡受彆處的欺負，就更不消說了。”</P>

“有人的地方就免不掉捧高踩低，這宮裡的人更是擅長看人下菜碟兒。你把早起娘娘賞的點心都給她裝去吧，我那兒還有兩件不穿的夾衣裳，也給她拿去。”薛姮照說完又拿起了筆管，繼續忙自己的事了。</P>

這裡池素收拾好了東西，開門出去。</P>

到了芳叢苑外頭，到拉住個老嬤嬤，央她進去捎個話，讓林扶菲出來見麵。</P>

老嬤嬤去了半天又出來，向池素說道：“好叫姑娘得知，林姑娘並不在院子裡，說是出去遛貓了。”</P>

又堆起笑來，伸手向池素說道：“想必是有東西要給她，不如交給我吧。這天也黑了，姑娘快回去歇著吧！”</P>

池素把手往後一背說道：“不麻煩您了，我去找找她。”</P>

她知道這東西落到彆人手裡，等林扶菲再回去可就不剩什麼了。</P>

那婆子臉上露出失望的神色，但也並沒說什麼，隻是訕訕地笑了笑，轉身回去了。</P>

林扶菲的確是出來溜貓了，那貓往往一到太陽落山就格外興奮，如果不帶著她出來遛一遛，必定要撓門撓窗，又叫又跳。</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