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月初三戌時末,帝都南安街榕園。
天空上彎彎的月牙高掛,夏念身著一襲袖口處刺繡著火紅朱雀祥雲的月牙白裙,站在高大的楊樹下。身旁石桌上擺了一壺酒,兩支酒盞,她在等人。
身後響起腳步聲,越走越近。
緊抿的薄唇開啟,“你遲到了。”
“沒想還是你先到了。”
兩句話結束,又是片刻沉默。
褚俊一襲墨色錦緞長袍,發束玉冠,二人相比起來,夏念的裝扮更顯隨意了些。
他們二人皆是脫離隊伍獨自進入帝都的,甚至無人知曉,夏王與褚王已經到達,因為他們兩國的車隊如今還遙遙在外。
將酒盞斟滿,一飲而儘。
“找我前來,有事?”
“想問你一句話。”
感覺到氣氛的變化,夏念仍舊保持平淡,“你說。”
疑問困惑過許久,他一直給不出自己答案,所以這一次,他想由夏念來解決。可是褚俊依舊會捫心自問,如果夏念要帝位的話,又該如何?
難不成要兵戈相見,即使最後能得到,想必她也是心生恨意的吧。
很多王者能輕易的說出,江山美人,本王都要的話。
可惜自己看上的美人兒,卻是一名心懷天下的王者,魚與熊掌不可兼得。如果夏念不要這天下,那麼事情會好解決許多。
所以啊,問出來吧,哪怕此時她說的不是真話,也好。
“念兒,你想不想要這帝位?”
從未想過褚俊如此直接,夏念也是愕然驚住,黛眉輕蹙,薄唇緊抿,過了許久,她才幽幽回道,“你問這個做什麼?”
聽她的語氣,褚俊心底泛起冷意,難不成她想要?“如果你想要這王位,我便幫你打下來。”
這樣的回答,是夏念想象不到的。“我一名女子要這王位做什麼。”
說的是真話,但是夏念知道,褚俊不會相信。
猜忌,早成了他們的一種習慣,改不掉的。
果然當夏念給出回答後,褚俊又在懷疑,她話中的可信度。如果她不想要這天下,為何當初即位大典時,她會選擇使用金色?
其實褚俊不知,她當時的決定就是單純的想讓庚子雅動怒而已。
酒盞中的酒水,不知在何時被一飲而儘。夏念垂著鳳眸,不再言語。
初秋時節的夜風載著絲絲涼意,烏雲遮蓋住天空上那一彎月亮,似乎要變天了。
雨滴????的落下來,滴落在地發出啪啪的聲響。雨越下越密,大有瓢潑之勢。楊樹下的一黑一白兩道身影巋然不動,似乎大雨無法影響到他們。
夾雜著雨聲,夏念見褚俊開了口,卻未能聽清他的話。“如果有朝一日我……你……”
雨幕模糊了視線,連唇語都未能讀出,他到底說了什麼,夏念不知道。
九月初五,夏王念先行到達西亞帝都,住進在夏國在西亞的行宮。
九月初五下午,褚王俊抵達。
翌日清晨,魯王晟抵達。
三王像約定好一般,同時入宮給西亞皇帝請安。如今的請安已不同於以往,即使到他們父王那一代,起碼對皇室還是有些尊敬的,可惜如今的夏念與褚俊已經沒有了那份尊敬。
尚宣宮,夏念身著王袍,身後金色的朱雀展翅欲飛。
夏念與褚俊二人均未對庚子雅行跪拜禮,隻是揖了身,道了句,“陛下萬歲!”
反觀魯晟,不知該如何自處,隻得仿了他們,不曾行跪拜禮,卻道,“吾皇萬歲。”
兩字之差,想要表達的意思也不同。吾皇,表明魯晟依舊尊庚子雅為他的皇帝,魯國仍舊屬於西亞皇朝之下。可陛下二字不同,夏念與褚俊已然不承認夏國與褚國仍舊屬於西亞皇朝。
“免禮吧。”
即使心底在怒氣滔天,庚子雅臉上也沒有表現,不得不佩服,他真是能裝的一個人。
有時人也會懷念,例如此時此刻站在尚宣宮內的夏念一樣。初次來這裡是跟著父王與哥哥,帝位上坐著的男子還是先皇。一晃十幾年過去,物是人非,那是還是孩子的他們都長大了,帝位上的人換成當年不受寵的七皇子。
而她與褚俊也不似兒時了。
禦花園池塘邊,自己惡作劇的一腳害得褚俊病了多日,後來二人竟能真心相對,玩到了一起,也實在難得。
“一晃過了十幾年,連自己都沒想到,能在尚宣宮內再見到夏王。”
聽過庚子雅的話,夏念心底嗤笑,好似說得我們之前再也沒有見過一般。“是,連本王也不曾想,當年不受先帝寵愛的七皇子能坐上皇位。”
每一句話,夏念都能讓庚子雅難堪。
“夏王說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