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臨行前傲雪在向夏念彙報昨晚巡夜的情況。
“主子,昨天在山穀那一側發現了這個。”
傲雪掌心內的是一塊罕見的上等黑曜石,雕工精湛,玄武圖騰赫然其上,活靈活現。被寬大衣袖遮擋住得纖纖玉手緊握成拳,染了寇色的指甲陷入掌心,血肉模糊。
須臾,傲雪才見她緩緩伸出手,將黑曜石玉佩翻轉過來,那麵龍飛鳳舞的“褚”字充斥再上。血順著白皙的手指滑落,滴在黑曜石表麵更顯得妖異。
“你說是在哪裡發現的?”
微沉一口氣,傲雪道,“在山穀穀口,而且還發現了馬蹄印。”
這枚黑曜石玉佩,夏念曾不止一次在褚俊身上見到過,甚至那天分開前,它還是好好掛在褚俊身上的,如此看來,是他親自來過了。甚至是偷偷前來,暗中不知做了什麼,連麵都不曾露便又離開了。
想到此處,夏念心中不爽,像是被人耍著玩一樣。
褚俊來這邊,肯定不可能平白無故,那麼他是乾什麼來了?
難不成他暗中在做著什麼不可告人的事情,有意瞞著自己也說不定。不行,一定要查明白。
“你在照看難民之際,暗中查一下他為何會出現在這邊的。”
“是。”
夏念緊緊攥著手中的玉佩,麵上平靜無波。“褚俊,你做的事情最好彆讓我知道是對夏國不利的。”
災區的洪水已經退去,城鎮裡處處都是倒塌的房屋與商鋪,到處都是饑餓的難民。城內已是慘不忍睹,何況是城外更是慘不忍睹。這還是災區的最邊緣。
“回主子,城裡一片銀葉子一鬥米,大多數百姓是買不起的。”
夏念知道這件事怪不得石嵩處理不好,他不在官職,雖說代理欽差大臣一職,卻是沒有實權,這些勢力的人還能給他一些麵子已是不易。
夏念麵色沉重飛身上馬,朝著下一個城鎮而去。一路上,見到許多難民甚至靠啃樹皮與草根為生。
時不時會看見倒在路邊一動不動的屍體,散發著腐敗的惡臭,招惹來蒼蠅。
陸墨之捂著嘴,生怕自己會吐出來。他難以想象一場天災,怎會如此民不聊生。再看寒月雖然臉色有些蒼白,卻比自己強上不是一星半點。陸墨之湊近寒月,沙啞著聲音問道,“你不覺得難受?”
牽強的扯開嘴角,寒月苦澀一笑。這些算什麼,他們在玄樓見過更殘忍的場麵,禿鷲當時在他們眼前,將還沒涼掉的屍體撕扯吞下,血肉橫飛的場景,現在想起來還清晰得如昨天發生的一樣。“如果你在玄樓呆過,便不會覺得眼前的場景有什麼難以忍受的了。”
聽到她略有無奈的話語,陸墨之驚愕的抬頭朝前麵的白衣女子看去。他隻是聽說過玄樓的訓練很苦,此時突然特彆想知道玄樓的血腥。
玄樓能屹立在江湖中,維持亦正亦邪的地位不曾動搖,足以說明玄樓的不簡單。
此城是災情最嚴重的,甚至有些地方洪水還沒有退去。
老婦人抱著一名嬰孩坐在坍塌的屋簷下,躲避陽光的暴曬。她腳邊放在一個破碎的瓷碗,裡麵有半個發硬的饅頭。
嬰孩看起來也就八九個月大,咿咿呀呀的。
“好可愛的孩子。”
蹲在麵前的女子有著一張很好看的臉,她看著懷中的孩子滿是溫柔,老婦人突然心中一動,在夏念麵前跪了下來。“姑娘,這孩子的父母都死了,眼看他也活不了多久,可不可以請你收留他。”
夏念逗弄小孩子粉嫩臉頰的手指僵住,剛要說話,又聽老婦道,“姑娘,救人一命勝造七級浮屠,好人會有好報的,姑娘,您發發慈悲吧!”
陸墨之蹙眉,他明白夏念的苦衷。
夏念自認為從來不是一個好人,更不會心地善良到哪裡去,一個孩子的死活也與她無關。更何況上一世的季家與這一世的玄樓都讓他深刻體會到一件事情,適者生存。在這個殘酷的世界,想活下來便要看自己的本事。
可,眼前的還是一個孩子,一個不會走路不會說話的孩子。
她來災區不是要開收容所的,她要做的是平複暴亂,政治災情。是為了全局,不是為了一個人一個家庭。
夏念猶豫了。
她是真的舍不得見一個無辜孩子生命流逝。
石嵩看著夏念糾結的樣子,看著陸墨之的心疼與憐惜,不禁上前一步將孩子抱過來,塞進陸墨之的懷中。
在那人驚訝的表情下,夏念挑起唇角,他明白石嵩的意思。
他們一行人走在頹敗的街道上,最先的女子一襲白衣如雪,身後跟著兩男一女,其中一名男子懷中還抱著不大的嬰孩。在後麵是十幾名侍衛,板著一張臉。
說不出的詭異。
突然,陸墨之懷中的嬰孩大哭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