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夜的月櫻宮不同於以往,傳來淡淡傷感的琴音。
傲雪坐在宮牆之上,雙手抱懷,懷中放著一支白玉笛,水波的桃花眼盯著庭院內瑤琴前的一抹白影,若有所思。
曲子是夏念從未彈過的,淡淡的悲傷、無奈,充斥其中。
櫻桃樹下,鵝黃衣裙的寒月倚著櫻桃樹乾,仰首望著漆黑的天空陰雲密布。原本傍晚還是晴空萬裡的,怎知到了晚上陰沉起來,沒了星星與月亮。
褚俊之前讓佟喜捎了信兒來,說今日政務較多,大概會晚些過來,可此時已經一更天了,還未見到身影。
“娘娘,夜涼進屋吧。”
手指的動作不停,仍舊是撥動著琴弦,夏念不語。
畫兒也無法,隻好退到一邊讓鈴鐺去將狐皮的大氅拿來給她披上。
好歹是十月天了,不比盛夏,秋夜如水冷得可怖,一陣冷風吹來,寒月的眉頭不可察覺的微微一簇蹙,看了眼仍舊無動於衷的夏念,幽幽一歎,她察覺到琴音急促許多。
一雙素手撥動琴弦越發急促,微微帶著點慌亂,不過須臾時間過去,琴聲變得雜亂無章,也更加焦躁。傲雪剛要去阻止,隻聽聞寂靜的夜空中響起一聲刺耳。
“錚——”
琴弦斷開,鋒利的琴弦割破夏念的手指,血瞬間滴落,在如雪白衣上綻開一朵紅梅。
銀色身影快速從牆頭掠下,飄然落在夏念身邊,執起她的手用絲帕止血,一連串的動作在旁人眼中行雲流水,分不清動作。
寒月眼中露出詫異,傲雪對夏念的關心遠遠超過主仆,若說是朋友怕也不會關心到這種程度,剛剛那一瞬間的動作,旁人無法發現,她卻看得清楚,傲雪應該有一刹那感到了害怕。
白皙圓潤的指腹上有一道細長的傷口,血沾濕了巾帕。
“傲雪,沒事的。”
“青,你的心為何亂了?”
他們很少會在叫她那個名字,叫她青,隻有傲雪,仍舊在無人或者擔憂的時候會輕輕的喚她青,那個承載了一切艱難回憶的名字。
心為何而亂了?
還能是為何,一個人無法想開,無法看開,將自己鑽進牛角尖而出不來,明明痛苦,明明壓抑,卻無法告訴自己不要,不要這麼做。
就像夏念跟褚曦說的,她啊比任何人都想獨占褚俊的寵愛呢。
傲雪是喜歡寒月的不假,甚至說是愛的。可他對夏念,人前敬重敬仰,私下引以為知己。就如冷霜問的,如果夏念和寒月同時遇到危險,你會救誰?傲雪的答案是,救夏念,他會就夏念,不是因為喜歡,而是因為她是主子是他們的主子。但若是寒月為此而死,那麼上碧落下黃泉,他傲雪願意陪伴左右。
察覺到寒月詫異的目光,傲雪回眸,一雙桃花眼魅惑如初。
寒月微微一笑,她在想什麼,如今已與疾風成婚,她隻是疾風的妻子,是夏念的下屬,是傲雪的好友。
僅此而已。
更何況,傲雪明白自己的身份,他不會有任何非分之想。
“我去準備傷藥,傲雪你先給主子清理傷口。”寒月說著身影一閃便消失在庭院內,沒人見到偏殿的門是怎樣打開的,瞬間殿內燈火通明。
夏念結果巾帕重新換了一麵壓住傷口,對傲雪道,“真的沒事,進去幫本宮上藥吧。”
自從寒月出現在月櫻宮裡,畫兒她們覺得自己能做的似乎又少了很多事情上寒月會親力親為。記憶中原先一直隱匿暗處的寒月,如今站在人前,卻是一個心細的女子。
大概是已為人妻的緣故,少了許多毛躁的毛病。
傷口剛包紮好,褚俊也到了月櫻宮。
傲雪正在收拾藥箱,沾血的絲帕還擱在一旁,庭院中斷了弦的瑤琴也還擺在原地,一切都來不及收拾,被褚俊看了個正著。
“這是怎麼了?”話語中充滿擔憂,褚俊走到夏念身旁,上上下下的打量,“哪裡受傷了?”
夏念撇了撇嘴,勾起唇角揚起手,“小傷,隻是琴弦割破了手指罷了。”
果然,白玉般的指腹上纏著白布,不過看起來蠻嚴重。若隻是小傷口,是不會染了那麼多血的。而且,白衣上的一抹血色是尤為醒目。
“怎麼這麼不小心。”將手上的手包裹在大掌中,褚俊牽起夏念朝寢殿走去。
傲雪看著他們離開的身影,神情複雜,寒月問道,“怎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