難眠
“陸聞笙......你還沒睡啊?”
“進來吧。”
房門再次被關上,黎星若的心臟“砰砰砰”地亂跳著,心尖仿佛被火光熨燙到,手心越攥越緊。
現在孤男寡女,共處一室,窗外還刮著八號風球,海浪聲此起彼伏。
她都有些不相信自己是來送醒酒藥的了,她感覺自己是來送人的......
難怪父親不讓她來找陸聞笙,因為她現在無法控製住不會亂想。
她一不做二不休,把藏在背後的醒酒藥塞到他手心裏。
陸聞笙剛剛洗完澡,此刻穿著一件白色浴袍,係在腰間的係帶像是要散開似的,黑亮的發絲沾染著星點水珠,喝醉了的模樣更顯矜貴清雋,連深邃幽清的黑眸都泛著溫柔的漣漪。
黎星若見他沒有任何反應,鼓起勇氣拉著他坐到沙發上,抬眸便能看到寬闊而緊實的胸膛。
她的瞳眸似淌著澄澈的溪流,嬌滴滴道:“喝了它,你就不會這麽難受了。”
陸聞笙推開她手中的液態醒酒藥,似蛛絲般黏膩的目光落在紅潤的唇上,嗓音醇厚:“你喂我喝。”
唔係呱(不會吧)?
黎星若猜他指的不是用嘴喂,於是擰開瓶蓋遞到他嘴邊,溫聲道:“喝吧,我幫你托著瓶底。”
陸聞笙推開藥瓶,一臉不知饜足的模樣。
他靠在沙發上闔上眼眸,語調沉悶:“這麽喝會嗆到,我要你一口一口地喂我喝。”
黎星若覺得他說的有幾分道理,把醒酒藥倒進瓶蓋裏,再次送到唇邊,哄著他:“這樣總行了吧?不會嗆到你的。”
陸聞笙欲擒故縱:“你先喝一口,我再喝。”
他睜開雙眸看著眼前的瓶蓋,蓋子裏蕩漾著色澤清潤的醒酒藥。
他隻覺喉間乾燥,就像一口乾涸許久的枯井渴望大雨傾盆猛烈澆灌。
黎星若拿他沒辦法,將瓶蓋裏的水一飲而儘,然後又倒了一杯遞過去,抵在他唇邊看著他喝進去。
她見他已經喝了一半醒酒藥,站起來準備功成身退。
陸聞笙不疾不徐地倚靠在沙發上睡下,語氣似纏繞著呢喃的味道:“你走吧,不用管我,我可以照顧自己。”
黎星若頓在原地,一時不知自己是走還是留,但看他的樣子醉得迷迷糊糊的,不禁彎下腰觀察他是不是快斷片了。
陸聞笙抬了抬手,聲線微啞:“你能不能扶我一把?”
黎星若接過他的手,紅唇微抿,心跳如擂:“我扶你上床休息,你別亂動......”
她並不是擔心陸聞笙會做什麽,她是擔心控製不住自己要對他做什麽。
“陸聞笙,你好好睡一覺,我回房間了。”
男人的手臂搭在纖薄的肩上,溫潤聲線溢出一絲淡笑:“我什麽時候可以去上班?你確定好時間後,我會把Beauty托付給朋友管理。”
“明天就可以。”
黎星若輕咬舌尖,她感覺他鼻息間的熱氣撲到了唇邊,讓人越發心緒不寧。
“或者等你先安排好,再來找我也可以。”
她扶著他躺到床上,親手幫他掖好被角。
三十六計,走為上計,再不走的話,今晚可能會交代在這裏!
陸聞笙察覺到她輕漾的眸色,忽然伸手捉住細腕。
看來星若是一個外表大大咧咧,實則害羞到骨子裏的小姑娘,昨天和他在餐廳的走廊裏也是被嚇得花容失色。
他笑了笑,帶著一絲薄繭的指腹蹭了蹭細膩的肌膚,然後默默鬆開,閉上眼睛假裝困了。
“黎小姐,我先睡了,晚安,明天見。”
“啊?”
黎星若還以為他真會借著酒勁挽留她呢,原來是她想多了。
不過他昨晚還喊她“星若”來著,現在怎麽又變成“黎小姐”了?
她關掉房間的燈,輕手輕腳地走出來,出門前回眸看了一眼他的背影,發現這家夥已經睡著了。
陸聞笙聽到關門聲輕輕落下,在透著熹微光亮的視野裏睜開雙眸。
現在還不是說出真相的時候,黎氏集團夾在傅氏和賀氏之間,資金鏈斷裂的消息遲早會浮出水麵。
在此之前,他須儘快擊垮傅氏集團,同時還要抓住賀氏的把柄,將它連根拔起。
但黎星若總在他身旁晃來晃去,他根本做不到視而不見,甚至想要掌握主動權,讓她變得乖乖的,別亂動,能讓他始終堅守本心,嗬護愛她。
他們相識整整六年,她是唯一一個向所有人廣而告之,放話說要追求他的女孩子。
這種肆意張揚又大膽不羈的性情,是他從北城來到港城從未見過的。
最開始的時候,他以為自己是黎星若站在橋上看風景看到的那扇窗,殊不知到後來,他才是站在橋上看風景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