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公滅世,為自救,而抗衡滅世的修道者們,方才是天地毒瘤,毀滅世界的原罪?</P>
得出這個結論,安奇生有些想笑,卻也有些悲哀。</P>
將一方天地逼迫的隻能次次以滅世清洗天地內的‘毒素’,這是何等的可悲?</P>
而被一同清算了的眾生,又是何等的慘淡?</P>
無怪乎古長豐最終走向戰天之路,因為,除此之外他無路可走。</P>
古長豐靜靜的看著安奇生,等他平複心境。</P>
當年的他在得知這消息之後,也久久無法平靜。</P>
似是許久之後,直到安奇生周身紅光都顯得黯淡,古長豐才開口道:</P>
“皇天十戾殺或不殺,滅世終究會來,但凡靈氣加身者,沒有一個人能活,除非羽化登天.......”</P>
“你,救不了所有人。”</P>
氤氳紅光之中,安奇生的神意微微有些波動。</P>
聽著古長豐的話,他緩緩抬眉:</P>
“若執意嘗試呢?”</P>
“若執意嘗試,那皇天的九重天罰之外,你還要麵臨此界天公的雷霆之怒......”</P>
古長豐眸光有些飄忽:</P>
“你,要同時抗衡二天嗎?”</P>
“我不是個好人,更不想當什麼聖人,隻是......”</P>
安奇生緩緩起身,周身紅光越發黯淡。</P>
古長豐淡淡的看著他,等著下文。</P>
“我曾經曆絕望......”</P>
“也曾得見曙光......”</P>
安奇生長身而立,氤氳紅光之中,神意之身似要消失:</P>
“也願意成為他人絕境之中的,</P>
一縷曙光!”</P>
兩世為人,跨行三界。</P>
他始終難忘那一年於生死之間的掙紮,那種上天無路入地無門,茫然四顧無有半似光亮的絕望。</P>
他得逢奇遇,見得曙光,有了今日之成就。</P>
又何妨,做他人絕境之中的一縷曙光呢?</P>
呼!</P>
紅光流溢之間,安奇生的這一縷神意漸漸消失:</P>
“獨抗二天,又何妨?”</P>
話音飄蕩之間,紅光乍閃即滅,裹挾著安奇生的這一縷神意消失在此處空間之中。</P>
帶走的,是古長豐最後一句警示:</P>
“皇天十戾,斷不可殺!”</P>
“嗯?!”</P>
安奇生心頭一震,最後刹那回看,就見那一處空間於無儘黑暗之中一閃,隨即消失不見。</P>
但刹那之間,他看到,那酒館之中,那從始至終如同虛幻般沉默不言的白麵小兒,突然抬起頭。</P>
那是,謝七?</P>
.......</P>
無儘黑暗之中,那一處小空間如同螢火般搖搖欲滅。</P>
酒館之中。</P>
“獨抗二天又如何?”</P>
古長豐長身而立,遙望無垠黑暗,似在目送安奇生離去,似乎,看到了曾經的自己。</P>
呼~</P>
在他身旁,那麵容白皙,約莫隻有十多歲的少年,緩緩抬頭。</P>
這一瞬,似從虛無走入了真實,沙啞開聲:</P>
“府君......”</P>
“小七。”</P>
古長豐輕撫少年的長發,目光柔和:</P>
“羽化吧。”</P>
“萬年來,所有的事情,小七都聽你的......”</P>
少年仰頭看著古長豐,眸光中帶著一抹深深的懷念:“唯獨此事,不行。”</P>
“我道滅混消,已經死了。”</P>
古長豐歎了口氣:“人生漫長,除自己之外皆是過客,你我有萬載之緣已然勝過天地間無數人,緣儘了,何必強求?”</P>
少年低下頭,似乎不敢直視他的目光,但神色卻堅定,語氣更是如同山嶽不可移:</P>
“我,偏要強求!”</P>
“有些事,強求不得。”</P>
古長豐微微搖頭:“我於此處留下唯一一處痕跡,隻為見他,既然見了,再無遺憾,我死則死矣,你又何必拖累自己?</P>
你做的,已經夠多了。”</P>
“羽化彈指間,然而,一人之羽化,非我所願......”</P>
少年捏著桌上的酒杯,望著酒水中泛起的一絲漣漪:</P>
“神擋殺神,佛當殺佛,妖鬼可殺,人亦可殺,天要阻,我便屠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