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9章 求佛(1 / 1)

日夜相對 許筆筆 1371 字 3個月前






許迎手心緊攥,抿了抿唇。那雙澄澈的眼睛,此刻正倒映出屬於他的影子。她沉默了片刻,帶有幾分理所當然的語氣:“之前我身體不舒服的時候,你一直陪著我的。”陳敬洲眉心微動,不知怎的,忽然有些想笑。說不出的苦澀,自他心房無聲蔓延。常聽人說,被偏愛的那個總是有恃無恐。她好像理所當然的認為,無論什時候,隻要她提出了要求,他就會為她做到。他存在的價值,隻是填補她孤獨之中的那一絲悵然若失。沒有了他,她還會再找另一個人。他不是獨一無二,隻是可有可無。陳敬洲微垂的目光落在她那隻白淨的手上,心中百轉千回,麵上卻冷靜自持,問她:“就隻是這樣?”許迎思考了一下,點點頭:“嗯…”陳敬洲無聲地扯了扯嘴角,看她的眼神變得嚴肅,語氣也十足凝重:“許迎,你明白離婚所代表的意義嗎?”許迎捏著他一片衣角,仰起頭回望著他深沉的目光。陳敬洲語速緩緩:“離婚不止是兩個家庭與財產的分割,也不是單純的從此不在一起生活。而是兩個人各回原點,各自麵對未來不會再有對方的人生。”不會再有對方的人生……聽到這幾個字時,許迎的心口驀地一刺,抓著他衣袖的手指,也下意識更收緊幾分。陳敬洲的話還沒說完。他溫沉好聽的聲音,此刻字字落地有聲,道:“我會愛上其他女人,與其他女人再婚。然後過個三五年,會與另個女人共同孕育一個孩子。”“分開的日子久了,我就會漸漸淡出你的生活,做另個女人的丈夫。照顧你也不再是我的責任。”他看著她的眼睛:“陪伴?”這兩個字令他無聲一哂。“隻有關係親密的人,才有資格提出這個要求。”他的語氣聽來格外的冷:“在你心,我是你的什人?”許迎原本緋紅的臉頰,在聽完他一番話後,逐漸沒了血色。他界限分明的樣子,看起來薄情又冷漠。她慢慢地鬆開了手,狼狽的收回。兩隻手放在腿上,握成了拳頭,聲音無比艱澀:“哦…我知道了。”又失神的重複了一遍:“知道了……”陳敬洲看她低下了頭,甕聲甕氣的對他道:“麻煩你今天走這一趟了,以後我的家人再聯係你,你無視就好了……抱歉。”他動了動唇,終究還是咽下了自己的滿腹心事,數秒鍾的僵持後,轉了身闊步離開。司機和陸立言還在樓下等他。一回到車,陸立言就詢問了情況。陳敬洲沒說什,隻默默地給湘庭湖那邊打了通電話,告訴了秋姨她在這兒住院,又囑咐小心照顧好她。車子穩速前行。陸立言從後視鏡看他一眼,笑了笑,說:“既然這在意她,又何必走到離婚這一步呢?”陳敬洲酒意散儘,收起了手機,沉默的低頭點煙。陸立言其實猜到了幾分,措辭後認真勸道:“你再運籌帷幄,算無遺策,人心和感情卻是這世上最難算計的東西。許迎她未必會如你所願的,按你所想的方式往下走。”他頓了一下:“即便你每一步都算準了,可又想沒想過,那個結果是否能令你滿意?”陳敬洲靜靜的聽著,嫋嫋升起的煙霧模糊了他的視線,令他眯起了眼睛。旁觀者總是冷靜而清醒,試圖將已經陷入深淵中的好友,重新拉回岸上。陸立言說:“做了律師這多年,接過大大小小的案子,也接觸了形形色色的人。忽然發現有的時候,一個人為了一件事投入了自己幾乎全部的心力,他就不可能完全的不求回報。”“而當他投入的越多,心中對結果的期待值就會無限拔高,若是結果遠遠低於他的預期,巨大的心理落差,會把一個人逼瘋。”陸立言說著,又抬眸看了眼後視鏡的他,忽然覺得他好像早就瘋了,正理智而清醒的發著瘋。“心存執念不是什好事兒,做人還是不要太為難自己。”陸立言搖頭歎氣:“賭博的風險性太高,孤注一擲的人,最後的結果往往輸得一敗塗地。”陳敬洲聽完,慢條斯理地撣落了煙灰,手指間的煙燒的猩紅,他思索了半晌,忽而笑了:“律師當夠了,想改行做心理醫生了?”“算了吧,你這病啊,心理醫生都難以疏解。”陸立言無奈地一攤手。這番話點到即止,為緩和氣氛,便開了句玩笑:“你啊,恐怕得求佛拯救了,回頭去寺廟燒燒香拜拜佛吧。”說到燒香拜佛,就想起了自己上月接的那個官司。五十來歲的企業老總特信風水學,說隔壁新搬來的鄰居,裝修風格壞了自家風水。前前後後的扯皮兒,他聽得腦子都疼。想了想,就對陳敬洲說:“實在不行你找個大師算一算,看看你和許迎的八字究竟有沒有緣分,是不是上輩子欠了她的?要不做個法事呢?或者給她下個蠱?”陸立言推了推眼鏡,越說越認真:“誒,江港那邊不是就信這些東西,你去問問京山,讓他給你介紹兩個厲害的大師?”陳敬洲:“……”……許迎肋骨骨折的傷,要住院至少一個星期。秋姨到醫院陪床,照顧她無微不至。偶爾聊天時,三句話離不開陳敬洲,話話外期盼著他們複婚。許迎隻好打哈哈,把這話題敷衍過去。住院幾天,江年來醫院探望過她幾次,聊起的多是項目的事兒。江年雖然比她年齡小,可做事細心又認真,人也靠譜。許迎最初還提心吊膽的記掛著項目,後來見江年一直小心盯著,緊繃的心弦這才有了幾分放鬆。能靜下心來好好的養傷了。晚上,和蘇喬打過了一通電話後。許迎掀開被子下床,去外間倒水。時間已經不早了,秋姨也睡下了,安靜的病房內,隻有她在倒水時發出的細微動靜。人一閒下來,總是莫名的失眠。許迎坐在桌前,一隻手支著下巴,歪頭發呆的看著窗外。腦子正不住的回想著,他那天對她說的每一句話……尤其回想起他說“會愛上其他女人”“會與其他女人再婚”時,她心底前所未有的恐慌感,不知怎的,轉瞬之間滿滿的占據了她所有心緒。然後,忽然矯情的覺得,自己已日漸養好的肋骨,好像比之前還疼了……許迎捧著一杯熱水,慢吞吞地喝著。實在睡不著,就拿起手機漫無目的隨便翻看。微信朋友圈亮著一個小紅點。是沈述在一分鍾前,接連發了兩條動態。一張陳敬洲坐在點歌台前的側影照片。配了文字:給好兄弟征婚了,三十一歲相貌端正,無不良嗜好,平時閒著沒事兒就愛寵老婆。還會唱情歌。過了這村兒沒這店了哈,有意的趕快聯係我,快快快!“……”為數不多的共同好友,都在評論點了個讚。許迎捧著手機沉默了一下,忍不住點開了那張照片。燈光偏暗的會所包廂,男人穿著隨意,白襯衫的領口和袖口,都敞開卷起。狀態顯然十分放鬆。定格的畫麵,是他英俊的側臉輪廓。微低著頭,視線落在下方的屏幕。男人的鼻梁高挺,薄唇輕抵話筒,樣子很專注。有一道暖色光影恰好落在他臉上。模糊不清的氛圍感,襯得他整個人愈發鬆弛帥氣了。許迎看了一會兒,咬了咬嘴唇,指腹往下一滑。沈述的另一條朋友圈,是來自於視頻號的一段視頻。點開以後,視頻的男人正專注的唱著歌。比起他平日的沉冷聲線,此刻更多了幾分沉浸於歌曲中深情的磁性。陳敬洲的粵語咬字,真是十分動聽。許迎聽過這首歌,卻是第一次聽他唱起這首歌——「陪著你你都不會知,凝視你背影一輩子旁人常在笑我堅持,我隻得堅持,我喜歡堅持即使隻相隔著塊紙,相親必須同時同意地上最遠的隻怕是同場,也不看我一次牆紙一般貼在門牆是我,填充畫麵那內容,無權伴你躺臥想知這角碎花,隻裝飾你的堂皇神殿,可曾被你欣賞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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