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寬苦笑:
“沒有,抱歉,我也提醒過他,要不要留下一封信向你說明情況,他說自己罪孽深重,何必還給你留一堆煩惱,所以,他不肯。”
但海寬從隨身的帆布包裡拿出一個黑色記事本:
“這個記事本,是他平時經課記的筆記,您看您要不要留著。”
淩玖玖接過記事本,翻開第一頁,一段清秀的字跡,寫著:
一切有為法皆如夢幻泡影,如露亦如電,應作如是觀:凡是以自己的主觀意識對客觀世界進行描述界定並以此作為自己行為和思想的準則的想法和做法,都是夢幻,是虛無,如泡沫,如影子,如霧靄,無常變幻。亦如閃電一樣快速變化,刹那光華,一閃即逝,我們要無時無刻的這樣看待世間,不要執著於它的外象,而失掉我們的本心自性。
……
她忽然有種錯覺,自己其實從沒真正得到過林秣。
他一直在找尋救贖之法,他以為她是,便像抓住救命稻草一樣抓住她,直到一場大病,他才發現,愛情也不過是夢幻泡影,真正的救贖是死亡。
她又往後翻,記事本很厚,寫了一大半。前半部分還整齊秀氣,後麵的幾頁很潦草,最後兩頁,已經看不清寫的是什麼。
通篇文字,與她無關。
他把自己的一切都留給了她,卻又殘忍到連隻言片語都不肯留下,要徹底絕了她的念想。
本來都不恨了的,此刻竟又恨起來。
恨他自以為是,以為這樣就可以斷絕她的念想。
恨他懦弱,為什麼不肯跟病魔鬥一鬥。
又恨他自私,剝奪了愛人的知情權和好好告彆的權利。
恨又怎樣,他連恨的機會都不給她。
她收起記事本,遞回到海寬師父跟前:
“既然不是留給我的,您先保存著吧。”
現在,她要把心用在孩子身上,她沒空傷春悲秋,無暇追今撫昔。等她真正放下了,再好好讀他的筆記吧。
臨分彆前,海寬則從包裡摸出一串佛珠遞過來:
“來得倉促,出家人也沒什麼寶貝,這串佛珠送給孩子,略微心意,請你替孩子收下。唉,阿林在天之靈若知道有孩子,一定很高興。”
“他知道的。”
她確定,他一定知道。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