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67 章
“早就想問了——既然你不是月亮神, 那麽真正的月亮神托特去了哪裏?”庭深戳了戳阿努比斯,“他會站在人類這邊吧?”
“他自始至終在人類這邊。”阿努比斯回答道,“隻是, 他已經死去很久了。”
庭深一愣。
“死去……神明也會死嗎?”
“當然,神明當然會死, 不然拉為什麽反應那麽大?你抬頭所見的月亮,已經死去很久很久了。”
庭深抬頭看了眼月亮, 那彎彎的新月,莫名給他一種現實入侵遊戲的感覺——現實裏的月亮、真正的月亮, 是一顆早在二十億年前就死去了的星球。
遊戲怎麽連這個設定也搬運啊……庭深感覺瘮得慌。
庭深、三位神明、蠍子王和小美六人行走在沙漠中, 直至夜幕降臨, 也未曾停歇。
“眾神之鄉”赫利奧波利斯, 還有一個響當當的名字——開羅。
它是現實裏的埃及的首都,位於埃及版圖的最東邊,其實離大馬士革非常近。
因此, 眾人從大馬士革到赫利奧波利斯,隻需要一兩天的時間。
當然,是在賽特的操作下——沙漠之神讓沙漠裏的峽穀全部露出, 六人騎著駱駝, 比漫無邊際地走快多了。
謹慎起見, 荷魯斯還放出許多鷹隼,隔一兩個小時就有一隻飛撲撲的小家夥飛回來, 向風神報告遠方的消息。
荷魯斯說,鄰近的城鎮,已經有不少人前往赫利奧波利斯, 而赫利奧波利斯照單全收了,不知道拉在打什麽主意。
反正不是好主意。
於是夜晚, 他們都沒有叫駱駝停下來——駱駝上有座駕,可以盤腿休息,加上鷹隼指路,駱駝也聽話,幾乎就是晝夜不停。
這強度,暫時還在嬌弱的法老的承受範圍,因此隊伍裏的其他五個人更沒有什麽可抱怨的。
沙漠裏,夜色裏,靜悄悄的,有六匹駱駝在當牛馬。
下午的時候庭深還睡了會兒,他睡醒時是黃昏,沒有人叫他下來吃飯,隻有蠍子王遞來一些乾糧給他——顯然,隻有蠍子王還記得庭深需要吃飯,他還賢惠地給小美也準備了。
阿努比斯則是有些抱歉地說,忘了庭深需要進食了,他以前沒管過庭深這方麵的事,腦子裏默認庭深和神明差不多,不需要進食。
庭深倒不是很在意,吃到一個彎鉤狀的餅子時,抬頭看了看同樣彎彎的月亮,突然想起來了有關月亮神的事兒,向阿努比斯求問。
“我在阿瓦瑞斯見過他的神殿,他是怎麽死的?”庭深問。
阿努比斯沉吟片刻,回答道:“要是我有英普那一半的記憶,那麽我可以更明確地告訴你答案,可惜我沒有,所以也隻能告訴你我的猜測——在他放棄與太陽爭輝,為保護那些無垢的靈魂不消亡而進入杜埃時,同時把力量還給了月亮——真正的月亮。因此,他會作為一個長壽的人類,慢慢地死去。”
把力量歸還給自然?
在場,荷魯斯的年紀是神明裏最小的,顯然不知道這個。
倒是賽特知道一些。
“神明是會死亡的。”他接道,“曾經,眾神還在人間時,為了權柄非常難看地進行過戰爭,那時我剛誕生不久,可祖母——泰芙努特為了讓我的神權強大起來,放逐了自己。從此雨水越來越少,埃及從太陽神的花園變成了一片沙漠,我用黃沙結束了漫長的戰爭,成為了戰爭之神,而人類也得以在綠洲中繁衍。”
“但泰芙努特並沒有死去。”荷魯斯糾正道,“我的力量來源於舒,他曾告訴我,他與泰芙努特在很遙遠的地方彼此珍視著。所以我想,托特和泰芙努特,他們都沒有真正死去。”
三位神明你一言我一語地聊了起來,剩下兩個人和曾經是人是蠍子王聽得津津有味。
庭深品味此刻,就好像神話在自己麵前上演。
比起洪荒神話、古希臘神話、希伯來神話等,古埃及神話,無疑是神學史上最神秘的一顆黑珍珠。
它存在極大的爭議性,爭議在於對於一件事,不同地方出土的壁畫甚至會有三到四個完全不同的版本的解釋。
除開公認的九柱神,它還有著燦爛輝煌的本土神——有點像洪荒神話裏,修者飛升成仙。
古埃及神話裏的眾神,卻從來沒有資料記載他們如何徹底地湮滅,它隻有一個大致的時間點,和一個模糊的結果。
因此,之前對於神權、王權和人權的過渡,庭深才會驚到冒雞皮疙瘩。
不到那個點,很難意識到自己正身在其中。
庭深想,三位神明現在的狀態,就有一點像那天的他——突然發現一位自己曾熟知的神明從大家的視野中淡去,卻不清楚他究竟是什麽狀態。
月亮神真的已經死亡了嗎?
泰芙努特又在哪裏?
不能再想了,再想要長腦子了。
於是庭深要求阿努比斯儘快想起作為英普的記憶,他需要以此作為參考。
“……好,我儘量。”阿努比斯答應道。
也隻是表麵上答應。
他有預感,他是想不起來的。
之前塔維爾占據了英普這一身份,因此記憶並不共通,阿努比斯注定是想不起來了。
庭深倒是有預感,這會幫助他在占領赫利奧波利斯之後,為眾神尋一個好去處——他真的不能做得太絕,不然會叫奧西裏斯他們這些神明,以及阿努比斯寒心。
再怎麽說,拉也是阿努比斯的父親。
庭深伸了個懶腰:“雖然是去打仗,但是我現在渾身輕鬆——是不是有點太散漫了?”
“保持住。”賽特挑了挑眉,“起碼讓所有人覺得,你勝券在握。”
“他當然勝券在握。”荷魯斯說道,“他能現在出太陽。”
聞言,蠍子王和小美都哈哈大笑。
庭深翻了個白眼,他就知道,他屁股會發光這事兒,不能讓太多人知道。
不然即使發光效果很震撼,最後也會被調侃為屁股、發光——這兩個詞分開的含義。
要是叫他的人民知道他發光的部位是屁股……庭深想都不敢想。
夜晚的時間就在閒聊中度過。
有誰累了小憩一會兒,其他人就會降低一點說話的音量。
但自始至終,隊伍都沒有停下來過。
清晨,隊伍抵達離赫利奧波利斯最近的一個城市,曼菲斯。
這也是小帥專門提過的,聖所叛變的城市。
庭深他們本來也沒什麽行李,除去蠍子王一看就不是好人,三位神明隱去神權,看起來倒也和普通人類相差不多。
於是,將駱駝留在沙漠裏,蠍子王潛伏,其餘五人進入曼菲斯。
再次看見白發帥哥,庭深萬分確定,阿努比斯是真的變騷了——他竟然當著其他人的麵,強行把庭深摁進他的胸膛,來了個埋胸。
庭深再抬起頭來的時候,緩緩流出兩道鼻血。
見狀,賽特吹了聲口哨。
庭深羞憤道:“是撞出來的好吧——阿努比斯你力氣再大一點,我可以當場入伍,加入亡靈軍了。”
“抱歉。”阿努比斯用魔法替他止血,“有一點激動,畢竟你好像很喜歡我現在的皮囊。”
他捧起庭深的臉,口中吐出艱澀的詞彙,庭深立刻感覺鼻腔沒那麽酸楚了。
在他們胡鬨的工夫,靠譜的小美女士已經把一切辦妥——她花重金給自己買了個神官當。
“什麽?現在還能用這個賣錢?”賽特難以置信,“我記得很久以前,那時候我還有神官,我每個季都要給他們發金幣。”
擁有神官的荷魯斯也嚴肅地點頭:“是的,每個季我不光要給我的神官發金幣,還要分給他們神力。”
一段時間的相處,小美知道這二位雖然看起來很難接近,但其實不難相處——或許是因為與法老有親緣關係的原因。
總之,儘管敬畏的心一分不少,小美卻不那麽怕他們了。
她撓了撓出發前才剪短的頭發,微黑的皮膚一笑就露出一排雪白的牙:“是哈托爾,她似乎非常需要錢,所以才讓我鑽到了這個空子。”
如今,曼菲斯的人大多都去了赫利奧波利斯朝聖,隻剩下一些商隊和年紀較大的還留在這裏。
幾人找了條空巷子,聽小美講她的計劃。
小美:“我已經有完整的計劃了——哈托爾喜好男色,短短幾天,她的神官們為她搜羅來了上百個青壯年,但目前這個需求還在增大,因此才廣泛招納神官,又讓神官們去給她找新的男寵。”
賽特:“是這樣的,哈托爾瞧不起男人又離不開男人,她的神殿一直是最熱鬨的。”
小美:“所以,作為哈托爾的神官,我決定把各位獻給哈托爾。”
賽特:“什麽!”
賽特萬萬沒想到,自己最終還是要淪為哈托爾的男寵,臉都綠了——很早以前,哈托爾就數次暗示他,隻是賽特沒有搭理。
事實上,雲層之上,就沒有沒被哈托爾勾搭過的男神。
不過比起男神,她還是更喜歡人類青年。
“你們這些幾萬歲的內心腐朽的男神,又怎麽會有人類美味呢?青春之所以值價,恰恰因為它轉瞬即逝。”
——以上,是愛與美的神哈托爾的名言。
她熱衷於降臨在她人間的神殿,享受神官們為她找來的男寵,從不專情於誰,但她堅持稱她愛著每一個人。
不知怎麽的,聽完荷魯斯講這位女神的過往,庭深有種淡淡的膝蓋中了一箭的別扭。
賽特從地上站起來,暴躁地走了幾圈,惡狠狠道:“我可是沙漠之神,我的神權、我的尊嚴不允許我成為任何人的男寵,我拒絕——”
還沒等他說完宣言,他往回看,就發現蹲在牆角的其他三個男人,已經在選衣服了——小美神秘兮兮地從背後掏出一個行囊,拆開,裏麵是風格一致但款式略有不同的袍子。
多少都有點暴露。
賽特愣了愣。
庭深拿起一條,展開看了看,說道:“這個有點暴露,我還是選那個吧……阿努比斯,你身材最好,你穿暴露點……啊?”
賽特飛快地搶走他後麵拿起的那條據說最保守的:“我穿這個。”
庭深無奈地攤了攤手,背地裏卻在和阿努比斯以及荷魯斯使眼色。
這還是荷魯斯悄悄說的:對付傲嬌的沙漠之神,得用激將法。
沒有比小美提出的這個更安全隱蔽的辦法了,知道這一點的賽特也隻是鬨了會兒別扭,最終還是接受了。
小美在巷子外等著,四人在裏麵各自換好袍子,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非常嫌惡自己和對方——哈托爾女神真的好會玩兒。
這袍子薄到隻剩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