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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83 章

掛上工牌後, 以繼承人的身份,亞弗戈蒙順利帶著庭深進入廠房區域參觀。

第一站是家具廠。

“少奶奶,您的親戚們正在家具廠做工。”

一個轉彎後, 汽車停在了家具廠門口。

一下車,木頭和油漆的味道撲麵而來, 庭深狠狠皺了皺眉。

“好,謝謝你, 我們自己進去就可以啦。”庭深向管家道謝。

管家看樣子是想和他們一起進去的,但亞弗戈蒙告訴他劉畢又在大白天喝酒了, 希望他能回去勸阻一下。

為了老爺的健康, 管家同意了, 隻是讓亞弗戈蒙二人一定要注意安全。

隨後, 與出來迎接的趙工打過招呼後,二人進入家具廠。

有趣的是,負責家具廠流水線工人這塊兒的趙工, 竟然和食品廠的李工,長得一模一樣。

連身材都別無二致,中年發福。

“你和釀酒廠的李工是雙胞胎嗎?怎麽你們不是一個姓?”庭深問。

“哈哈, 是的, 是三胞胎。我們和父母雙方姓。”趙工解釋道。

他態度也很熱絡, 但比起略顯狗腿的李工,又少了點殷勤。

並不像他兄弟一樣諂媚大少爺亞弗戈蒙, 隻是儘職儘責地介紹。

“跟團參觀都是騙人的。”庭深小聲說道,“說是進來參觀,進來了就要簽勞務合同, 完不成就不讓走——你們老劉家的心可真黑吶!”

“說話注意分寸。”亞弗戈蒙跟著調侃,“發展鄉村振興怎麽能說是心黑呢?你看看這一牆的獎狀。”

家具廠是連續五個大型車間連在一起的綜合廠房, 每一個車間都是四層樓,單層六百多平。

一樓無一例外都是生產車間,被透明的玻璃罩著,裏麵塵土滿天飛;二樓則是食堂和職員辦公室;三樓是經理辦公室和會客廳,四樓暫時還不對外開放。

“四樓不對外開放——當這是霍格沃茨呢!”庭深撇了撇嘴。

趙工在前麵介紹,他和亞弗戈蒙手拉著手走在後麵一點,嘴裏就沒閒下來過。

有亞弗戈蒙在,庭深心裏感覺很踏實。

“噓——”亞弗戈蒙示意他仔細聽趙工的介紹。

“哈哈,是我說得太沒有意思了嗎?”趙工撓了撓頭,“家具廠是最後才辦的,在工業區裏資歷最輕,確實沒有其它兩個廠輝煌事跡多。”

趙工話是這麽說,但一路走來,兩邊的牆上裝裱著各種獎狀,還有劉畢和各位政府要員的握手合影——相關的照片下麵有日期和稱謂,所以庭深他們能知道這些是政府頒的獎章。

趙工還是謙虛了,家具廠的實力也很雄厚,從過道一旁被玻璃罩著的生產車間就能看出來。

趙工繼續介紹:“我們現在所在的是一號車間,主要負責木材的粗加工——清洗木材,並把它們削到一樣造型。”

“二號車間也是粗加工,但是是比較名貴的木料,名貴的木料是不需要進行打磨的,我們的大客戶喜歡購買整雕家具。”

“三號車間是合成車間,主要為了一號車間服務,城裏人喜愛的歐鬆板、顆粒板都是從我們廠子裏出去的。”

“四號和五號車間是上漆和出廠分裝。”

說著,他指了指一旁懸掛著的示意圖,那是家具廠的大致分布,上麵還標注了消防應急通道。

從介紹裏可以知道,一號到五號車間,越靠前活越重。

庭深看了眼玻璃罩子裏的一號車間,裏麵灰大到能見度非常低,低到庭深甚至看不清裏麵的人了。

但機器的轟鳴聲一直持續,時不時還會停一下,說明是有人在走動的。

庭深難以想象在裏麵工作是多麽的牛馬——正常來說,這樣灰塵密集的工作要麽在室外露天進行,要麽也是開闊的配有大型集塵器的車間。

可這玻璃罩子裏,灰塵均勻,顯然並沒有集塵裝置。

這完全就是在拿工人們的生命開玩笑。

但凡一丁點機器齒輪摩擦出的火星與空氣裏的顆粒物發生反應,都會立刻引發火災。

庭深不知道這廠子是怎麽挺到現在還沒出事的。

但他更關心的是……

“趙工。”庭深問,“我的親戚們在哪間車間呢?”

庭深不希望是他旁邊這個。

“他們啊,他們在……”趙工正要回答,可突兀響起的電話聲打斷了他的答複。

他做了個抱歉的手勢,跑去一旁接電話。

片刻後,趙工著急地說道:“不好意思,訂單出了點問題,我得趕去處理,兩位自由參觀吧。”

說完,就把庭深和亞弗戈蒙扔在原地,自己跑了。

他動作還特別快,一溜煙的就竄進樓道裏跑沒影了,也不知道去了哪層樓的哪個房間。

庭深:“……”

隻剩下庭深和亞弗戈蒙站在原地。

放眼望去,這棟樓的最中間被玻璃罩子罩著,看不清裏麵。兩邊的樓層更是靜悄悄的,竟沒有一人出來接待他們。

而據說正在家具廠裏做工的五個人,竟然就這麽失去了聯係。

庭深的小天才電話手表也不管用了,或許因為這裏麵裝了信號乾擾器。

這在工廠裏很常見,主要怕普通員工偷盜重要圖紙什麽的。

兩人麵麵相覷。

“看來還是躲不掉。”亞弗戈蒙低沉道。

他示意庭深看前麵。

前麵,是一號車間玻璃房的入口,那裏掛著兩套防塵服和兩個麵罩。

不多不少,正正好兩套。

說不是為了他們準備的,庭深不信。

“所以我們必須穿上衣服進去看了。”庭深說道。

放他們進來,帶領人突然跑不見,他們又急著找人,門口還正正好掛著兩套衣服。

就是要讓他們自己進去找,挨著找。

就算亞弗戈蒙是大少爺,繼承家業也得從頭做起,大概就是這個意思。

“我進去吧,你在外麵等我。”亞弗戈蒙提議。

庭深搖搖頭:“在外麵我會更擔心,而且外麵也怪陰森的。”

亞弗戈蒙一想也是,老婆還是要在自己的眼皮子底下才更放心。

於是兩人來到玻璃房門口,開始穿戴裝備。

五分鐘後,裹得爹都不認識的兩人推開大門,進入了玻璃罩子。

裏麵的塵土簡直比外麵看到的還要誇張!

基本半米左右,就看不清東西了。

兩人手緊緊牽著,順著邊往裏麵走。

遇到一些大型機器的時候,時不時就會聽到有人在提醒他們,小心不要靠近,會被卷進機器裏。

可以說每一步都很膽戰心驚。

走到轉角位置,把他們剛剛進來的通道反向走了一遍,兩人不得不開始往中間探索。

時不時的就會和人相撞,或者踩到一些工業廢物。

過程中,兩人沒有精力對話,隻是緊緊握著彼此的手。

又過了一會兒,庭深聽見了大壯的聲音。

那聲音模模糊糊的,像是大壯正在和一個老員工搭訕,問他還有多久到飯點。

對啊,還有體力問題!

庭深被吸引,下意識就要往那個方向去找大壯。

他要牽著亞弗戈蒙一起過去。

也正是在這時,又有人撞了一下他們。

這次就沒那麽好運了。

“快點,別讓它跑了!”

“都是你,都快把它皮扒下來了,結果讓它給跑了!”

“我能怎麽辦?是你沒有打夠麻醉,你不知道它會變嗎?快點找!”

穿著厚重防塵服的庭深被撞倒在地,他隻戴著薄薄橡膠手套的手掌摸著柔軟得出奇的地麵,有點沒明白發生了什麽。

但很快,他被人扶了起來。

摔倒時失去平衡讓庭深莫名有些眩暈,周圍的所有聲音被放大,能見度僅有半米的地方,他身邊像是擠滿了人。

被人擁簇著,庭深被帶到了一台機器麵前。

“臨時工嗎?”陌生的聲音問,“會不會削皮?”

庭深下意識搖搖頭。

他隻是一個臨時工,第一次來這裏做工,還沒有學會削皮。

“麻煩!”那人嘟囔著,然後拽著庭深繼續走。

庭深什麽都不會,於是被轉手了很多很多次,在不同的小工頭手上被推來推去。

最終,找到了他能乾的活兒。

“這些發育不良的木頭要鋸成木麵,你給它們先衝洗一下吧。”

說著,那人遞給庭深一個高壓水槍噴頭。

庭深根本不認識他,但知道能給自己安排工作的,都是自己的上司,乖乖點頭。

小工頭很滿意,囑咐了幾句就走了。

他走後,庭深看向那些需要他清洗的發育不良的木頭——巨大的鐵籠子裏,幾個渾身木紋代替了皮膚的小孩正在瑟瑟發抖。

看到庭深手拿高壓水槍,更是嚇得縮成了一團,嘴裏啊啊叫著,卻說不來話。

這些木頭怎麽會動?

庭深有些遲疑,他遲遲沒有按下高壓水槍的開關。

最大的一個小孩看他這樣,像抓住最後一根稻草一樣,跑過來,畸形的聲帶努力發出人類的聲音:“叔叔,救救我,我不想死……”

另一頭,意識到發生了衝撞,亞弗戈蒙心頭一緊。

他失去了庭深的手掌三秒。

但很快,那小手又握了上來,還害怕地抓住他腰上的布。

“深深?”

“嗯,走吧。”

噪音太大了,五感敏銳的亞弗戈蒙在這裏難受得要命。

還好沒事,他想。

這次,得再抓緊一點了。

·

管家回到別墅之後,徑直上了三樓。

他熟門熟路地敲了敲門,然後輕輕推開,走進去。

果然,如少爺所說,先生正在飲酒。

“老爺,您實在不應該再喝酒了。”管家提醒他,“您的身體經不起這樣的消耗。”

“就一點蜂蜜酒,蜂蜜總是有好處的。”劉畢淡淡道。

說著,完全不理會管家在場,繼續喝。

“要是太太知道了,肯定又要說您。”

“我倒是希望他說我。”

說完,劉畢和管家同時意識到,不應該提起這個話題。

又雙雙陷入沉默。

過了一會兒,管家渾身不自在,都準備出去了。

劉畢卻突然道:“陪我下盤棋吧。”

管家點點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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