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92 章
“咦?”
庭深記得這隻小白羊, 曾出現在他夢中,還幫助他進行傳送。
怎麽現在?
他還沒問出口呢,小白羊蹄子往亞弗戈蒙的肚子上一蹬, 借力跳到了庭深的懷裏。
庭深可記得,這自稱是魅魔的小朋友會說話的, 連忙捏住它的羊嘴筒子,生怕小白羊一張口就是人話, 把老村醫給嚇死。
“哪兒來的小羊羔?挺可愛的。”老村醫樂樂嗬嗬。
他並不太在意突然出現的小白羊,往裏走, 領庭深去看裏麵的東西。
庭深一時也沒搞明白, 亞弗戈蒙和這突然出現的小白羊是怎麽回事, 在老村醫背著手, 往前走的間隙,朝小白羊做了個噤聲的手勢。
小白羊看懂了,點了點頭。
庭深鬆了口氣。
這小朋友還真有靈性。
便不再捏它的嘴筒子, 反而安撫性地拍了拍小白羊的屁股墩墩,示意它要乖——拍完趕緊恢複成雙手抱的姿勢,因為這個小朋友營養有點好, 胖墩墩肉乎乎的, 庭深單手不怎麽抱得住。
小白羊可乖了, 腦袋往庭深的胸脯裏拱,乖乖的不動彈。
亞弗戈蒙見他們父子倆雖然並未認親, 但相處氛圍這麽溫馨,溫柔地笑了笑。
他把門合上,和庭深一起往裏走。
暫時不對外開放的四樓, 有且僅有一個房間,非常大。
說是辦公室, 但不如說它更像一個實驗室。
進門是儲物櫃、洗手池、掛衣架等一看就是為後麵無菌空間準備的消毒設備。
三人都沒有做這些工作。
這些設備後麵,是第二道門。
老村醫正在第二道門那裏等庭深和亞弗戈蒙,二人快速走過去。
人到齊,老村醫這才拉開這道沒有鎖,但非常沉重的門。
看到裏麵的情況後,庭深的眼睛瞪得銅鈴大——
裏麵是標準化的生物實驗室,左右兩邊是一排排盛著胚胎的容器,容器裏麵顯然是人類的胚胎。
是活著的小嬰兒。
庭深第一反應就是捂住小白羊的眼睛。
小白羊舌頭舔了舔庭深的手,也不掙紮也不叫。
庭深這才放開——忘了懷裏的不單單是小朋友了,還是魅魔,它應該不怕這些。
“我剛剛看到這些也嚇了一跳。”老村醫說道,“劉畢應該是在做一些我們不知道的實驗,不知道持續多久了。不過,我要帶你看的並不是這個。”
亞弗戈蒙走上前:“來吧,跟我來,剛剛是我在處理。”
他率先往裏麵走。
剛剛庭深和老村醫在下麵交談的時候,亞弗戈蒙就是在上麵。
他把他挖了半天、幾經周折、蹬著三輪車運回來的東西,安置在了這裏。
最危險的地方也是最安全的地方,放在這裏,劉畢沒那麽容易找到。
跟隨著亞弗戈蒙的腳步,三人來到最裏麵,中途,庭深看到了好多不同階段的胚胎,偶爾還有幾個在類似羊水一樣的溶液裏打滾。
庭深原以為這樣的視覺衝擊會讓他不論一會兒看到什麽都寵辱不驚。
但在看到那東西的真麵目的時候,還是吃了一驚。
“這……”老村醫比庭深先驚呼出聲,“亞弗戈蒙先生,我原本以為你說的致命武器,會是真的武器什麽的……可這是?”
老村醫早上和其他曾經的護林員一起,趕往雨林深處,想將大王花的本體好好保護起來。
可終究是落後了一步。
跑在最前麵的稍年輕一點的,折返過來告訴大部隊,說大王花的軀乾已經被人挖走了。
是誰乾的不言而喻。
一行人隻好折返。
黃昏時分,路過望天樹景區的時候,正遇上了從裏麵出來的亞弗戈蒙。
亞弗戈蒙自稱看到了劉畢的惡行,告訴老村醫,大王花被劉畢凍在了冰箱裏。
於是一行人又去了一趟墳場,果然在那裏找到了大王花的軀乾,而亞弗戈蒙也得到了老村醫的信任。
冰箱已經被老村醫秘密運走了,運去了哪裏亞弗戈蒙也不知道。
他告訴老村醫,這裏有一件秘密武器,可以對付劉畢,讓大家幫他一起弄出來。
就有了之前,亞弗戈蒙奮力蹬三輪,三輪後麵是九百九十九級未知物品的那一幕。
亞弗戈蒙神秘兮兮的,說必須到了工業區才能揭曉答案。
因為他連大王花都沒有貪慕,還是外鄉人,老村醫也沒多問他。
這會兒答案揭曉,老村醫真的是嚇了一跳。
這是一個樹人。
十年樹木,百年樹人。
黑布揭開,下麵是一個與樹長在一起的男人,他與樹融合太久,讓人看不清他的具體樣貌,隻能從類似衣服的輪廓看出,是個男人。
“這是,這是……”老村醫舌頭都捋不直了。
“是劉畢的的愛人。”亞弗戈蒙說道。
頓了頓,又補充道:“要是我沒有猜錯的話,他才是真正的[庾京元]。”
說完,從背包裏拿出了一本相冊。
小木屋裏,亞弗戈蒙找到這本相冊,黑白相片上站在劉畢旁邊的男人,和庾京元長得不一樣,名字卻是一模一樣。
到這裏,亞弗戈蒙其實都沒弄清楚其中的關鍵。
但當他沿著鵝卵石小道,來到林中空地後。
亞弗戈蒙看到木牌上的“庾京元”三個字時,所有線索連在了一起。
為什麽這裏是墳場,卻沒有墳墓和屍體?
為什麽碑文刻在銘牌上,銘牌釘在樹上?
為什麽這些樹像是活的一樣?
答案就是,這些樹就是墳墓,就是屍體。
走進這片望天樹林的那一刻,所遇到的所有的望天樹,都是人的屍體。
亞弗戈蒙一開始的想法其實是,那些人死後,被葬在了樹下。
畢竟這些望天樹很高大,像是在這片土地上紮根了上千年。
亞弗戈蒙用積分兌換了一把鐵鍬,在名為庾京元的樹下挖,試圖挖出骨頭。
如果那個真正叫做庾京元的男人被葬在了這裏,樹下一定有他的白骨。
但亞弗戈蒙挖呀挖,挖到了根,也沒見有人的骨頭。
反而是那些根,所展現出來的生命力,讓亞弗戈蒙覺得非常不舒服。
於是他轉變思路,打算把這樹給砍了。
挖不出白骨來威脅劉畢,讓他的信念破碎也不錯。
亞弗戈蒙又兌換了一把電鋸,開始鋸樹。
沿著根,沒一會兒,百米高的大樹傾倒。
倒下來時,軀乾裂開了一點,亞弗戈蒙本來還以為是自己的眼睛花了——他看到了44碼的拖鞋底。
亞弗戈蒙向來不信邪,沿著裂開的痕跡,把那樹硬生生掰開。
然後,他就看到了和樹長在一起的男人。
“我想,或許是什麽詛咒,讓人變成了樹?”亞弗戈蒙問。
“一開始其實是祝福,不過到現在,大概真的成了詛咒。”聽完他的講述,老村醫嘆了口氣,“剛剛沒來得及告訴你——的確是這樣,有些村民會在生命的儘頭變成樹。”
老村醫把剛剛告訴庭深的,簡明扼要地和亞弗戈蒙說了一遍。
亞弗戈蒙點點頭:“那我想,他一定就是[庾京元],是劉畢的愛人,他偷走大王花,恐怕是想複活他。”
老村醫:“隻是我想不明白,他現在又回工業區乾什麽?”
庭深舉手發言:“那個,可能是衝我來的。就是吧,我說通俗易懂一點,我是一隻成了精的虎頭蜂,劉畢應該是回來抓我泡酒,之前李工他們也抓過我一次,我聽他們說最近身體越來越僵硬,虎頭蜂泡酒可以活血化瘀什麽的。”
老村醫:“……”
“啊?你們外鄉人,現在居然還能成精?”老村醫睜大眼睛不可思議道。
“我想不到別的了。”庭深苦笑道,“他這麽想複活他的愛人,肯定要做萬全的準備吧?大概他覺得我和大王花加在一起會特別補。”
這是目前最合理的猜測,老村醫咂了咂嘴,搖搖頭,感慨萬千。
老村醫覺得難怪大王花會愛上庭深,花和蜂,真的絕配。
“唉,苦命鴛鴦喲。”老村醫感嘆道,“既然你也有危險,那麽就算是為了神,無論如何我們也會保護好你。”
庭深不好意思地點點頭:“謝謝了。”
到這裏,目前陣營基本明確了,不出庭深所料,很快老村醫就向庭深詢問了庾京元的位置,說要去接他。
“您帶上這個吧。”庭深想了想,從背包裏拿出一個臨時工牌,這是他自己的,和亞弗戈蒙一起在劉宅裏拿到的,“您帶上這個去宿舍樓接他們,他們看到就會知道我的確在這裏,會配合的。”
“行。你們稍微休息一下吧。”
老村醫接過工牌,下樓,吩咐其他人去接人了。
老村醫走起路來比庭深還要龍精虎猛,一點不像個七老八十的老人,給人感覺他還能再活個好幾十年。
他一走,庭深高度緊繃了一天的精神這才垮下來。
他都不敢想,他今天到底做了多少事情。
“去三樓休息一下?”亞弗戈蒙呆在這裏也覺得很不舒服,他很少有這種感覺,“你可以先睡一覺,或者我想,也許你有事情想問我?”
前麵,聽到庭深說庾京元是他老婆的時候,亞弗戈蒙就猜到庭深大概率已經知道了。
知道了自己用小把戲混淆概念的事。
那個點,亞弗戈蒙什麽話也沒有說,但其實內心是慌的。
庭深被老村醫帶下去詳談後,他一邊安置[庾京元],一邊在想一會兒要怎麽滑跪道歉。
結果剛把[庾京元]弄到最裏麵藏起來,好巧不巧,兒子來了。
亞弗戈蒙還沒來得及和兒子聊天,庭深也來了。
不管怎麽說,兒子在,自己一會兒應該狀況會好很多吧?
亞弗戈蒙偷偷給小白羊使眼色。
不過沉浸在媽媽溫柔鄉裏的小白羊,壓根就沒有理會他。
“行,跟我去三樓。”庭深狠狠瞪他一眼。
他才沒忘記亞弗戈蒙騙他的事呢。
……
“醒醒,小朋友,冒鼻涕泡泡啦!”挺深彈了彈小白羊Q/Q彈彈的小耳朵。
“誰!誰在弄我……唔,是媽媽!”被弄醒的小白羊迷迷糊糊看見庭深,立馬往他懷裏鑽去。
媽媽?
小白羊會說話,是小惡魔,小怪物。
怪物叫自己媽媽很合理。
庭深沒有反駁。
這會兒,庭深和亞弗戈蒙正坐在三樓會客廳的皮沙發上,空調開到了適宜的溫度,庭深的腿上搭著一塊剛拆封的小毛毯。
亞弗戈蒙還給他接了杯溫水。
正是談話的姿勢和氛圍。
庭深正要興師問罪。
但亞弗戈蒙要求,先把不知什麽時候睡得冒鼻涕泡泡的小白羊弄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