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26 章

遊戲裏架空的大清, 雖然細節有出入，整體走向卻是與近代史大差不差。

豐紳和卓從帝陵裏出來時，距離弟弟泰山封禪, 已過去十年。

這十年間，豐紳和卓想過弟弟是不是已經打敗新帝或者被新帝打敗, 又或者與他平分天下——戰爭左右不過這三種可能。

但他萬萬沒想到的是，出現了第四種——國門被洋人打開了。

豐紳和卓很小的時候就知道, 在遙遠的海的對麵，有很多洋人。

他們並不是那些歷史上落後的成為中原附屬國的蠻夷, 他們有不少新鮮東西。

各種精致的鐘表擺件, 是豐紳和卓從小就見怪不怪的了。

實際上從他爺爺那輩起, 他們就從貿易中見識到了火槍的威力。

隻是時代的局限性, 到了先帝時期，到了豐紳和卓都成年，也無人真正對這些西洋火槍提高警惕。

然後現在, 他們見識到了大炮的威力。

這短短十年間，洋人的修道院已經修得遍地都是，而新帝也不再是所有百姓的天了——更何況他沒有龍椅隻有龍袍的弟弟。

很多民間組織比朝廷更有擔當, 他們在自發地抗擊洋人。

反倒是新帝和弟弟, 仍把主要的精力放在內戰中。

“怎麽會這樣？”豐紳和卓問。

在他的觀念裏, 打北疆都要好幾年，為什麽十年, 整個變了天？

“你沒有見過真正的炮火。”明璋子告訴他，“你知道嗎？洋人已經踏上我們的土地兩個月了，新帝才知道這件事。”

豐紳和卓沉默了。

他放棄了立刻去找弟弟的念頭。

因為他發現, 已經亂成這樣了，這是他讀魏晉讀南北朝讀五代十國時候的亂世。

可他看到在抗爭的卻是普普通通的老百姓。

比起去找還在為了“大統”和新帝內戰的弟弟, 豐紳和卓認為他更應該關注一下其它地方。

於是，跟隨明璋子及其他道士，豐紳和卓加入民間組織。

到後來，甚至成為了反清的一員。

……

庭深大為震撼。

“我再也不說你封建了。”庭深豎起大拇指，“您這思想境界是真的高！”

堂堂王爺，那麽尊貴的出身，竟然加入民間組織。

還乾成了小頭目！

“我不會死。”豐紳和卓告訴他，“我走過太多地方，有時候打仗打到隻剩下我一個人還活著，這時候我就會換一個地方再生活。”

養尊處優的王爺走了很多很多地方。

這時候，他不再有部下，隻有同伴。

這些同伴是以前一輩子也不可能接觸到尊貴的他的普通老百姓，他們沒經受過哪怕最基礎的訓練。

他們隻有渺小卻鮮活的生命。

與他們的相處很是短暫，戰爭把人打光了，他們會死。

隻有豐紳和卓因為是僵屍，不會死，但他不能暴露自己，於是改頭換麵走了很多很多地方。

心態，就是從這個時候開始徹底改變的。

新帝不作為，但他的弟弟也沒好到哪裏去。

民間組織最成功的一次，來到了京城附近，而豐紳和卓趁此機會找到了弟弟。

弟弟這時已經全然不一樣了。

他變了一點。

他的簇擁，每一個盼著的都是從龍之功，於是弟弟的主要精力是被推著的，他被推著和新帝內戰。

新帝回應他。

如此，真正在積極麵對洋人的反倒是老百姓。

“你應該保護我們的百姓。”豐紳和卓告訴他。

“可是，我首先得是皇帝。”弟弟這麽告訴他。

兄弟相認是非常讓人喜悅的事情，知道豐紳和卓複活，弟弟當然比誰都高興。

隻是這時，兄弟倆的立場已經完全不一樣了。

豐紳和卓不再因為“大統”而站在弟弟這邊了。

即使弟弟再三挽留，豐紳和卓也執意要離開。

離開的時候，他帶走了從前王府的下人們。

不過還沒等豐紳和卓和他效力的民間組織重新彙合，這一次的運動就失敗了——新帝從洋人手上得到了新式的火槍。

還有幾門大炮。

豐紳和卓這時候覺得很是茫然——為什麽在抗擊洋人在抗議朝廷不作為的民間組織被消滅，反而朝廷從侵犯自己領土的洋人手中得到了火槍與大炮。

還對準了老百姓。

之前與豐紳和卓短暫分開的明璋子再次出現。

他問豐紳和卓：“你覺得那些人是叛軍嗎？”

豐紳和卓搖搖頭。

他知道，或許其中有些人想當皇帝，但更多的都是被逼走投無路的普通人。

為了自己，為了國家。

“我不明白，到底為什麽會變成這樣。”他聲音很低。

明璋子告訴他，是因為弟弟。

因為弟弟是真的龍。

明璋子說，有龍在，就無法改朝換代。

弟弟是真龍，他在，新帝就還可以借著他的運來撐住國運，朝廷還能撐住很多年。

“多少年？”豐紳和卓問。

“八十年。”明璋子回道。

八十年——是弟弟還剩下的壽數。

他什麽時候死了，大清就該亡了。

豐紳和卓明白了明璋子的言外之意。

如今，朝廷不敵洋人是鐵板釘釘的事實。

豐紳和卓見識過了火槍與大炮，冷兵器怎麽打得過這些頃刻間能把人斃命的火器？

要不是他是飛僵會飛，能操縱風作為隱形的盔甲，他也得吃槍眼子。

朝廷絕不可能敵過洋人，大清早晚要亡。

現在還撐著，是因為他們還有一條真龍。

“大清亡了，我們會成為洋人的附庸嗎？”他問。

明璋子卻笑著搖搖頭：“施主，你的命很長很長，貧道在為你觀命的時候，從你臉上看到了這片土地的未來——那是一個非常美好的時代。”

“是又有新的朝廷出現？是漢人嗎？”

“不是，是很多很多民族一起。那時候沒有皇帝，每個人都是國家的主人，每個人。”

豐紳和卓大為震撼。

那是什麽樣的時代呢？

一定是比現在好上百倍的時代。

豐紳和卓獨自在秘密據點呆了很久，隻是他還沒有想好，到底要不要親手了結了弟弟，讓這條真龍消失。

就迎來了壞消息：新帝的眼線發現了他們。

王府的下人們，以及許多和他們待在一起的道士，都被殺害。

豐紳和卓的怒火再一次被點燃。

之前的仇恨，他因為更重要的事情暫且放下了，可新帝卻不願意放過他的人。

哪怕是幾個下人。

豐紳和卓拜托明璋子施法保住他們的屍身不腐壞，自己則趕緊突破境界。

他要把下人們複活，變得和他自己一樣。

他現在還做不到，但是很快就可以。

明璋子應下，為他保住了王府下人們的屍身，卻把他的弟子們厚葬。

“為什麽？”

“因為這是他們的劫數，他們的命就到這裏。”

豐紳和卓沉默了。

他沒問他的下人們的命數。

因為就算明璋子告訴他一樣的答案，他也還是會一意孤行的。

他這一路走來，擁有的實在短暫。

如果注定他的生命漫長，那麽他不希望他永遠隻是一個人。

豐紳和卓沒花多少工夫，就達到了遊屍境界。

現在，他可以通過吸食日月精華來得到進化。

也順利將下人們變成了最基礎的沒有智慧的紫僵。

豐紳和卓做了決定，拜托明璋子照看一下下人們，然後出了門。

沒多久，朝廷內部動蕩。

明璋子還以為，豐紳和卓下了決心殺了弟弟。

結果沒多久，他就帶著弟弟回來了——同樣是紫僵。

明璋子不理解他。

“道長。”豐紳和卓告訴他，“我隻有這麽一個親人了。”

明璋子沉默了。

隨後，豐紳和卓又說：“如今，我境界比你還要高，似乎也能看到一點未來。”

明璋子這時候還以為這隻是他為了保住弟弟的借口。

隻是沒多久，他就發現，似乎還真是有意義的。

豐紳和卓簡直把弟弟，當成是他們道士的符咒一樣在用。

弟弟身死，朝廷不再擁有血脈相連的真龍了。

但不會立即滅亡——成為僵屍之後，是玄之又玄的狀態。

如果弟弟死了，沒有變成僵屍，那麽恐怕會有一場戰爭讓大清立刻變為它國的殖民地。

弟弟成為僵屍，他原本還有八十年壽命，這讓大清沒有立刻滅亡而是緩慢分崩離析。

於是，皇室內部出了非常大的問題，皇帝換了一個又一個，血脈凋零，到後麵無繼承人可用。

而在與洋人的推拒中，也更加乏力。

與此同時，那些代表著思想覺醒的人，開始嶄露頭角。

豐紳和卓頻繁帶著弟弟四處奔走。

幾乎他們到哪裏，就能帶來好運。

他常常改頭換麵，他在考量，誰會真正帶國家走出貧弱。

“所以你寫了這個。”庭深晃了晃那張泛黃的紙。

“你小心點。”豐紳和卓嚴肅地教訓他，“它的意義重大。”

能不重大嗎？

庭深吐槽道。

誰能想到，這男人竟然還是個老公務員？

豐紳和卓說道：“一切都是命中注定的，沒了弟弟的大清再怎麽強撐也隻撐了八十年，而這八十年，是我弟弟本應該平安老去的壽數，卻滋養了很多的人覺醒。”

“八十年，這片土地上迎來了新的時代。”

“來到了民國。”

“起碼，不再隻會挨打了。”

民國，即明璋子離世後的第五十年，豐紳和卓遇到了一個雲遊的無名道士。

無名道士是僅存的真正有法力的道士了。

他一眼就看出了豐紳和卓不簡單，在了解了他的故事後，為他留下許多東西。

也是他，幫助豐紳和卓一起，將弟弟封印。

“這時候，新的政權正在萌芽，別說真龍了，連龍脈也不可以有。”

龍脈會孕育出承載天命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