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烏雲遮蔽天空。

狂風灌進青銅大殿。

白墨坐在桌案後麵，坐在沙發上，繼續展開一張張拓印之葉，觀摩從石壁上拓印來的奇葩植物根係圖鑒。

兩個狐狸徒弟，就坐在他身邊。

嘩啦啦……

卻是蝴蝶結，給師父倒一杯熱茶。

哢嚓嚓……

卻是小大眼，幫師父把糖煎餅掰成小塊，方便師父取用。

“食堂的新菜麼？看起來很脆。”

看到這煎餅金黃色，嗅到這煎餅飄起甜香味，白墨伸手剛想拿一塊，卻又停住。

“額……這餅上抹了蜂蜜和糖霜？”

看起來是好吃的！

但太黏了，拿一塊吃完還要洗手。

白墨正想找雙筷子，卻見小大眼狐爪捏起一塊，湊到師父嘴邊。

“嚶嚶嚶！”

它要喂師父吃。

白墨笑著吃下這塊煎餅，嘎嘣嘎嘣嚼碎，“你狐爪不怕臟麼？”

卻見小大眼舔著狐爪粘的蜂蜜和糖霜，滿臉幸福！

師父不願意舔手，但狐狸願意舔爪子的！

白墨摸摸它的胖脖子，便繼續低頭看文獻。

這倆徒弟則抬起頭，看向半空白霧中浮現的畫麵。

“嚶嚶嚶！”

“嗷嗷嗷！”

半空之中，是火蟾蜍氣球轉播回來的，西嶺牛鼻山，山腰的古廟，青龍盤寺！

夢境的白天對應現世的夜晚，便見牛鼻山上扯了電燈，點燃篝火，照亮夜色。

一群人在電燈下，圍著篝火，紮起帳篷，此時裡三圈外三圈圍在篝火旁，或念經，或禱告，或冥想。正是宮本六藏，和他的一百多個隨從。

小大眼眯著眼睛，和蝴蝶結一起抬頭看，都不太能理解。

現世有那麼多那麼好那麼亮那麼溫暖的房子，這群穿著奇怪衣服的家夥，乾嘛非要跑荒郊野嶺去喂蚊子？

白墨抬頭瞟了一眼。

“他們這……咱也確實不知道有啥名堂。

“但是他們開著直播。

“你們看，篝火邊架著好幾台攝像機呢。

“大概是要給櫻花地區的民眾開直播，宣傳祖庭吧？”

兩隻狐狸似懂非懂，都皺著眉頭歪著腦袋。

但它們也不需要特彆懂……師父給它們的任務，隻需在整理文獻的閒暇時間裡，盯住直播，讓這群家夥彆乾壞事，就可以了。

白墨稍微調整視角，看到他們的直播畫麵。

卻見屏幕中，一條條彈幕密密麻麻飄過，都是櫻花文字，白墨看不懂。

但文字中常常見到雙手合十的動畫表情，再配上長長文字，頓時讓這滿滿屏幕裡，儘是虔誠。

“他直播間的畫麵，隻能看到篝火帳篷，看到齋戒，看到光亮。

“他的觀眾們，已經在迫不及待表達虔誠。

“但攝像頭拍不到，觀眾們看不到，畫麵之外，光亮之外，這荒山野嶺，包括不遠處那破廟，都被罩在黑暗夜幕中。”

白墨咂咂嘴，端起熱茶，喝了一口。

他管不了那麼多。

末日將至，文明將覆，維持住九州的穩定，就已經很不容易，管不到彆人家的破事。

……

白墨謄抄完一副根係的簡筆畫，將桌麵最後一片拓印之葉卷起來。

“石壁上所有文獻，都看完了。”

旁邊兩個狐狸徒弟小大眼和蝴蝶結，舉著剛洗乾淨的石板送來。

“嚶嚶嚶！”

“嗷嗷嗷！”

兩隻狐狸開開心心，把石板堆到桌案旁邊，方便師父隨手取。

“這是剛送來的麼？”

數量不多……但這很正常，畢竟考古不是種田，出貨不出貨看運氣。

“該是根係相關的文獻了吧？”

內容也不對……白墨捧起一塊，掃了一眼，扯扯嘴角。

不知為何，最近他總有種直覺……古仙關於根係方麵的係統研究和仙術文獻，似乎相當少！

“這文獻是……天條仙人錄用規則？

“又挖到天條仙人基地了？”

【……原則上要求天條仙人序列高於墮仙……】

原則上？

白墨咧嘴一笑。國際慣例，有“原則上”，那就有“實際情況”。

原則上，要求天條仙人序列更高才能辦案。

實際上天條仙人不夠多，不夠強，這條規定，很難被滿足唄？

古仙朝墮仙數量，似乎比想象中更多一些！

一條條一款款看下去，都是些常規的規定。

直到看見某條，白墨皺皺眉頭。

【……藩屬國前來進修的仙人，十年內不可執掌天條】

【執掌天條後不可回藩屬國執行任務】

這又是什麼道理？

他往下閱讀，不久之後，弄明白原委。

【……藩屬國前來進修的仙人，會比丹宮本地人更認同丹宮的身份，會比丹宮本地人更注重丹宮的榮譽】

【他們執掌天條時，若遇到觸犯丹宮威嚴的墮仙，常常會更加凶狠，更加激進，更加嚴格】

【他們執掌天條時，若返回藩屬國執行任務，將嚴格懲處任何對宗主國的不敬，常常矯枉過正】

“啊？

“皈依者狂熱？

“古仙朝就有這種說法了？

“可他們不是進修生麼？最後不還是要回到藩屬國？”

白墨尷尬一笑，不知道該說什麼。

看完這塊文獻，他又繼續看其他石板，看了些天條解讀，看了些奇葩案例，又看到關於藩屬國進修現任的論述。

【進修期滿，回歸藩屬國後，他們會改變自己的身份認知，以宗主國身份自居，拋棄藩屬國本土服飾，每日必戴冠冕，必穿袍服】

冠冕？袍服？

這種東西，在九國屬於禮服性質，不屬於常服。即便九國的仙人，也不會日常穿它。

【即便回到藩屬國，他們也會極力維護宗主國，不允許任何對宗主國不利之事，不允許任何說宗主國不好的話】

白墨扯扯嘴角。

這一段看起來奇奇怪怪，好像不真實。

但從直覺上，又讓人感覺似曾相識，無比合理，無比現實！

【甚至有天賦異稟的進修仙人，許多年後修成序列三，位列君侯之席，與當年進修的丹宮之主平起平坐，也不會忘記曾經進修之地，也將終生處處維護】

“額……好像著了魔？”

白墨咂咂嘴，放下這些文獻。

轉眼間，茶水喝乾，煎餅吃完，甚至盤子裡的糖霜、芝麻、煎餅碎屑，都被倆徒弟舔乾淨，食堂的開飯鐘聲，準時響起。

當……

白墨展顏一笑，站起身，招呼倆徒弟。

“走，先吃飯去！”

……

層巒疊嶂之間，宮殿連綿成片。

朱紅宮牆暗淡，琉璃彩瓦蒙塵，一根根巨大銅柱鏽成青綠色，一座座四方高台頂破呼嘯狂風。

這裡便是，丹道天宮！

與其他夢境廢墟不同，這裡竟然還頗完整，沒有坍塌，沒有殘破，隻是蒙上歲月風塵。

昏暗大殿裡，天宮傳人盤坐蒲團，戴著眼鏡，盯住一盆花，皺著眉頭，死死盯住，豎起耳朵，想聽這花的聲音。

旁邊，三縷長須，一襲白袍的老人長身而立，安靜等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