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歡喜(2 / 2)







見說書先生噎得記臉通紅,我遞給他一杯清茶,麵上毫不改色:“我與千詩,非是夫妻。”

說書先生這會子又被茶水嗆了個正著,看我的目光那可是實打實的幽怨,他氣憤地扯攏自已的衣襟,一邊往上冒蒸汽一邊翻白眼。許千詩笑得過於歡了,她一邊捧著肚子一邊擦眼淚:“先生先生,我的朋友覺得您講故事過於勞累,是好心,怕您餓著呢。這樣好了,作為賠罪,您這段時間耽誤的說書費,記在我許府賬上便是。”

說書先生的神色鬆懈下來,麵色和緩得好似揉好的麵團:“許小姐不愧為京城眾多少年仰慕的閨秀,我眼拙,此等粗野男子怎可能入得了你的眼!”鼻間不忘衝我哼哼,轉向許千詩時頗顯想勸她甩掉我這塊狗皮膏藥的強烈願望,“許小姐,千金易得,良緣難覓,明日大名鼎鼎的雪山巫緣神便要到京城玉良街的百味閣拋球給我們送姻緣,名額有限,機不可失啊。”

背後又是一陣涼颼颼,音歌貼著我的脊背越到我的身前,眼睛直直盯著說書先生的嘴,眼睛裡轉圈圈,我甚至在她眼睛裡看到了她接過由高樓拋下的球,然後一腳踢開許千詩,陰氣森森地衝我笑的恐怖場景。

我發角冒汗,牙齒咬得咯咯作響,唰地站起身來。

許千詩和說書先生仰視著我,臉上的錯愕不約而通,音歌臉上泛著黑白紅三種顏色,幾乎要盯穿說書先生的橘黃老臉,然後她微微笑了,唇角的兩顆對稱獠牙令我不寒而栗。

或許該稱之為虎牙。

其實她笑起來的時侯,稍稍順眼。

這笑容裡有多少挑釁成分,我無從得知,我瞧了瞧許千詩,她臉上的熱情令我不知所言,不出我所料,她喜氣洋洋得幾乎要給說書先生一個專屬媒婆的擁抱了:“有這等好事?!”

折回的路上,許千詩還在為她的大計沾沾自喜,一遍又一遍摧殘我耳,她說她要在百味閣閣前的接球之地安插下許府家丁,家丁隸屬許府蹴鞠部,拿下區區小繡球自不在話下,然後搶到球的家丁會棄權,她會以“勝出者唯一的親人、最疼愛的妹妹”的身份在眾人的歡呼和掌聲中接過球,然後求得一卜。

我違背本心地一直誇讚她冰雪聰明,若生為男子定是將帥之才,不然也準成江湖無敵俠客,還擺出假笑給她模擬了一片掌聲,音歌見狀,也是樂嗬嗬地鼓了掌,我瞥了音歌一眼,她瞪大雙眼,看著許千詩的目光閃著狡黠精光。

我住了腳,許千詩頭也不回地往前走,儼然已經沉浸在自已的雄才偉略驚天之計中,音歌尾隨她走了幾步,突然也住了腳步,回頭向我看來。

我好像是第一次這麼長時間地看著音歌的眼睛,心中渾然一顫,她的瞳仁裡洋洋灑灑下了一整個輪回線的雪,那麼沉靜,萬分蒼老的落寂,不受控製地,我的眼前被她卷起了一整圈暴雪。許千詩一蹦一跳,活像隻裝了簧的彈跳青蛙木偶,她如此深深沉浸在明日美好求卜的期許中,就像我不可自拔地沉淪於音歌如死灰般的雪白寂聲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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