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冰凍(1 / 2)







而眼前幾個記臉煞氣的小鬼頭正是那幾副日後通我沒什麼交集的麵孔,他們中的頭頭推搡了我一把,粗著嗓門,話是對他的小跟班說的:“瞧這沒出息的東西,虧他日日看房梁,得虧腦子有病,學究到底是瞎了眼偏著心向著他!”一把拎過我的衣領,笑得十分猖狂歹毒,“我說祝豬頭,學究倒是說你棋藝高超,我不信!剛好我這裡得了一副棋,你這家夥敢不敢跟小爺我來一局?”

我不動聲色地點點頭,輕輕一笑:“可以。”話鋒一轉,“不過下堂課應是近了,我誠惶誠恐,唯恐在學究麵前丟了麵子,我們出去,在庭院裡的亭子裡下棋,怎麼樣。”

幾個小鬼頭似是覺得十分在理,率頭便領先走在前方,我出門,合攏門時,透過門縫,正好瞧到摘下雪絨絨鬥篷甩著發上殘雪的許千詩,心中不免一驚,手指由門上滑落。

贏局又如何,母親已於所謂吉祥之日去世,眼見許千詩為我出頭,而後我與她關係日益親密,若非如此,她何苦為厲鬼所害?相識一場,不如從未相見。如今兩全之計,就是避開許千詩,輸掉棋局,此後命格,重新轉動。

不過最後一子落在棋盤上,就著庭外燦陽中的洋洋灑灑之雪,我垂下眸子,輕輕拂了拂指尖僵凍的冰氣,出聲淡然:“局畢,如何。”

他們不可置信地瞪大雙眼,湊近局盤,為首的小子怒起一把掀翻了棋麵,看向我的目光閃著霍霍刀光:“豬狗不如的東西!小爺來教你什麼叫勝負已分!”

拳頭揍到臉上的時侯,我隻覺得心裡越發空蕩了,不太清楚的視線中,隻能感到自已被拎起來然後被推搡撞在石柱上,那些雖然尚還稚嫩的拳頭揍在我的麵頰、脖頸、脊椎、膝蓋處時,再清楚不過的劇烈疼痛讓我猛然發現,我十歲的身軀尚無法隱藏封閉起這些赤.裸的痛楚。

當我被拖拽長發甩至似盛開毫無邊際的雪地中時,束發已然被打得零星破碎,前垂淩亂的發須儘顯狼狽,視線裡除了烏黑便是蒼白,交錯混雜像是清澈小溪中遊走之烏錦,我低垂著臉時,剛好又一拳實打實地揍上我的頰邊,我腦袋一偏,跌坐在泥雪混雜的清濁中。

其實我並沒有絲毫喘息的機會,又是一隻手伸過來,隔著單衣死掐住我的脖頸,我有些空乏地從喉中吐出一口白霧,隔著朦朧看到手的主人凶煞尖銳之目光,就像啄食腐屍的利喙。我頓感眼周劇烈疼痛,錯開疲倦目光,強壓住喉底翻湧而上的血腥之氣,背後貼近的陰涼之氣,裹挾而來的風拂過我的臉龐時,切開了千層萬仞的數不儘坐以待斃。

這陣冰風錯合著鬼氣撲麵襲來,那隻生著青紫色長指甲的慘白之手張的弧度成了一朵盛開的白牡丹,一掌便壓倒在鉗製我的那雙手的主人的臉上,那人毫無招架之力,直直往後倒去,像個站不穩的不倒翁,摔得個狗啃泥已成定局之勢。

忽略了那陣倒地的砰砰聲,我朝這雙正在輕撫我生疼脖頸的鬼手看去,那吊死鬼的臉離我不過咫尺,她全神貫注地盯住我的脖子處,冰涼的手指撫過其處,眉目冰凍霜涼,眼底瀲灩水光:“好好的,又落了印,你還真是,凶煞集一身,涼水都塞牙。”眉眼一彎,萬物動人,“祝小可憐。”

我的衣裳衣角都被音歌緊緊攥在手中,那架勢幾乎像溺水之人對救命稻草的渴望,我的心臟被她凍得無言風中立、橫斷繞江流。我隻突然覺得煩躁,使力握住音歌涼颼颼泣鬼神的手,抬眼便是單刀直入的質問:“你對許千詩讓了什麼。”

音歌毫無悔色,甚至笑得很輕浮,她伸手撩了一撩墨色冰冷的長發,眸子清清淺淺:“我救了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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