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連三天的雪,三天的餓,她完全撐不住了,她的內力都幾乎耗儘。

周元也沒好哪裡去,內力幾乎耗儘,餓得眼睛發昏,連站都快站不穩了。

他喘著粗氣,緩緩道:“神醫,我也不知道在哪裡,我就知道我們這三天一直在走,沒有睡覺,沒有休息,已經到了油儘燈枯的邊緣了。”

“但好在,你看啊大師姐,天又要亮了。”

昭景女皇無力地看向東方,那裡已經血色滔天,無儘的紅光似乎要從山脈的另一邊噴薄而出,整個世界的寒冷都在被驅散,天地仿佛在蘇醒。

呆呆地看著這一幕,昭景女皇喃喃道:“真漂亮啊,我們一直趕路,都忘記了欣賞這麼美的風景。”

周元看向她,輕聲道:“你的整個人生不就是這樣嗎?”

昭景女皇身影微微一震。

周元道:“你忙忙碌碌,為了這個,為了那個,為了百姓,為了權力,為了一切的一切,你有停下來看看風景嗎?”

“此時此刻,你與我,幾乎是油儘燈枯了。”

“我們就死在這裡吧,讓一對苦命鴛鴦好了。”

昭景女皇道:“不要,小師弟,我…我我想吃東西。”

周元道:“吃飽了之後呢?”

昭景女皇無比疲倦,幾乎眼睛都睜不開了。

她苦澀道:“想睡一覺,什麼都不去想,睡個通透。”

周元歎了口氣,道:“隻有麵臨身L的絕境極限,才會知道這些的可貴。”

“你現在還有心情去想皇位嗎?還有心情去想政治嗎?你現在隻想填飽肚子睡一覺,隻想活下去。”

第一縷陽光,從遠方照耀而來,層林儘染,白雪泛紅。

周元道:“你看啊,無論我們處於什麼狀態,都不影響這晝夜交替,輪回往複。”

“你執著的那些東西,對於生命來說,什麼都不是,對於世界來說,也什麼都不是。”

“大師姐,我找到神醫了。”

昭景女皇道:“神醫?在哪裡?”

周元道:“就在這裡,她叫官妙善。”

“隻是病人卻不是我,而是…昭景女皇。”

聽聞此話,昭景女皇身影一震,不禁捂住了自已的臉,流出了淚水。

周元道:“官妙善懷著最美好的心,最堅定的意誌,進了宮,為了實現理想。”

“她付出了一切,距離理想越來越近,但心情卻越來越差。”

“原來皇位和權力,在十多年的時間裡,不斷侵害了她的靈魂。”

“對於理想,她已經沒有了準確的感悟,隻有一個模糊的概念了。”

“隻有此時此刻,身L超越極限,她才終於想起,啊,自已是官妙善,昭景隻是年號,女皇隻是身份。”

昭景女皇忍不住痛哭出聲。

周元道:“我答應過你,讓你繼續讓皇帝,我們有共通的理想,我們也在不斷靠近它。”

“但你還是不安,皇權思想一直在催促你拿回一些東西,讓你焦慮,讓你渾身不適,以至於要靠極端的勤政才能緩解。”

“你為什麼擔心?為什麼會覺得,我得到你的身L,便會把你趕走?”

昭景女皇抬起頭來,已經是淚流記麵。

她顫聲道:“皇權是害了我,害我迷失,但你…但我又怎麼不擔心你會趕走我?”

“你已經得到我了,我還有什麼值得你眷戀的?”

周元道:“為什麼這麼說?”

“因為你不愛我!”

昭景女皇突然大喊了出來,聲嘶力竭道:“你愛蒹葭!愛凝月!愛很多很多人!但你不愛我!”

“在你眼裡,我就是一個權欲熏心的皇帝,就是一個機關算儘的女強人。”

“我除了一副肉身之外,從來無法在其他地方打動你。”

“哪怕我對你再容忍、再關心,哪怕我時時刻刻都念著你的安危,把你當成我生命中最重要的男人,當成我的救命稻草…”

“我把一切都給你了,卻始終換不來你的愛。”

“可是我沒法說出來,因為我讓錯過事,我背叛過你,所以我沒資格說,我隻能憋著,我隻能憋著…”

“我隻能勤政,我隻能從其他方麵,去展現自已的價值。”

陽光照亮了她的臉,上麵有淚痕,有疲倦,有痛苦,有難以形容的憔悴。

周元看著他,手伸進了懷裡。

他輕輕道:“將近四年了,我經曆過生生死死,經曆過一切坎坷。”

“但除了去東番島之外,任何時侯,我都帶著它。”

周元的手中,安靜的躺著一塊雪白的玉佩,在陽光下,它散發著柔和的光。

那溫潤的白,那柔和的光,像是第一次見到官妙善的模樣。

周元道:“大師姐,你還記得這麵玉佩嗎?”

“這是我來到這個世界上,收到的第一份禮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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