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羿安心中不快,推門進入寢殿後,還是刻意收斂了周身的淩厲。
林婠婠惴惴不安,心虛地躺在床榻上,閉上眼眸假寐。
傅羿安熄了燈,上了床榻躺在了她的身側。
林婠婠見他沒有多餘的動作,便鬆了一口氣,哪怕察覺到他有些異常,她也不敢挑破。
兩人都默契地沒有開口,傅羿安聽到她甚至傳來一陣均勻的呼吸,再也忍不住了,「你今日配的藥丸對三嬸的病有效嗎?」
恍惚中,林婠婠聽到他的質問。
「還沒有製好,我也沒有把握,母親是憂思成疾,若是她能忘記那些刺激她的事,或許才能安穩地活下去。」
傅羿安神色微凜,驀地側過身,銳利的目光鎖在她的臉上,「世間有這種奇藥,還可以讓人失憶?」
林婠婠下意識睜大了雙眸,睡意徹底消散,剛才她不小心又說漏嘴了。
「玉娘吃了楊汝能給她下的藥,不就忘記了很多事嗎?注意好劑量,一樣可以用於治病,隻是是藥三分毒,說不定還有很多副作用。就算我知道楊汝能給她下的什麼藥,也不敢給母親用啊。」
傅羿安太敏銳了,林婠婠生怕自己的計劃露餡,隻得真假參半地跟他胡謅。
傅羿安仔細打量著身邊的女人,不知道她對著自己說了多少謊。
他特意派了人詢問了回春堂的掌櫃,今日他們並沒和林婠婠一起用晚膳。
傅羿安像是在忍耐著什麼,山雨欲來,可滿腔的怒意終究被他一點點壓回了胸腔。
想來也是可笑,他那如劍鋒般冷硬的心,到底被她的柔情磨鈍了刀刃。
「若是有這種藥,你情願讓你母親忘記過去?那她這五年不是白活了嗎?」
林婠婠咬著下唇,主動伸出手握住他的大手,溫熱的指尖相觸,十指相扣。
「四哥,怎麼可能有這種藥呢?我一想到母親如今這般痛苦矛盾的活著,就覺得她太煎熬了,真想讓她輕鬆點,得到解脫。你不讚同嗎?」
黑暗中,傅羿安神色難掩孤寂,腦海裡憶起他勸傅世宣和離時,傅世宣說的那些誅心話語。
易地而處,將心比心。
就算他和林婠婠兩人在一起,哪怕相互折磨,痛苦不堪,也好過淪為陌生人,他無論如何也要把她死死地留在自己的身邊,決不允許她嫁作他人婦!
他骨子和傅世宣是一樣瘋癲的人!
傅羿安視線沉沉地凝視著她,像是在安慰自己,「婠婠,日後我們一定會很幸福的。」
林婠婠略沉默了一下,「四哥,睡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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阮府。
阮老太爺把自己關在靜室裡已有兩日,不曾進食,也不準人伺候,阮仕廉在外麵提心弔膽地守著,寸步不離。
靜室的門驟然打開。
阮仕廉慌忙跨進靜室,卻沒有一處落腳之地,屋內橫七豎八,紙張雜亂,斷筆無數,到處都是阮老太爺留下的狂草墨寶。
阮老太爺酷愛用書法來發泄積壓的情緒,可他不吃不喝,著實讓人擔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