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瞻墡深深施了一禮,臉上毫無芥蒂:
“瞻墡見過三位老大人,不知有何見教?”
三人畢恭畢敬躬身回禮,禮節上無可指摘。
對視一眼後,楊榮踏前一步,親熱說道:
“襄王殿下,微臣三人急急趕來,是想向殿下解釋一二。”
“並非微臣等膽大妄為,膽敢篡改遺詔,實在是殿下離開去請皇後之時,聖上再度清醒過來片刻,重新交代傳位於皇太子。”
夏原吉捋須搖頭歎息:
“想必是陛下臨行神誌雖然混亂,但依然保留一線清明,牽掛之前遺言有誤,戀戀不去,直到重新交代過遺言,這才咽下最後一口氣。”
楊士奇滿臉悲戚:
“襄王殿下若是不信,一問在場的其他官員和宦官便知。”
朱瞻墡不在意地擺擺手,滿臉蕭瑟:
“三位老大人說的是什麽話?”
“父皇臨去之時神誌混沌,口齒不清,孤當時也隻以為是聽錯了。”
“皇太子大哥深孚眾望,又是先皇爺爺指定的太孫,由大哥繼位,孤心悅誠服。”
“父皇驟然崩逝,孤心痛不能自已,就此與三位老大人告辭,先回府歇息片刻。”
朱瞻墡又是一禮,回身漸漸走遠。
心頭冷笑不已。
這三個老貨,已有取死之道!
夏原吉三人目送朱瞻墡離去,沉默許久。
“兩位大人以為此子如何?”
楊榮目光深邃,淡淡開口。
夏原吉捋須歎息:
“心機深沉,不似善類。”
楊士奇哈哈大笑:
“無妨,木已成舟,大局已定矣。”
“漢王若何?還不是乖乖困居樂安州一隅,猶如虎入牢籠。”
“若此子上位,非大明之福。”
楊榮嘴角泛起笑意:
“然!”
隨即抱拳向兩人作揖:
“如今風雨驟起之際,我等當以匡扶社稷為己任,穩固朝堂,靜待皇太子歸來繼位,輔佐新君立下不世功勳。”
“諸君,當共勉之!”
夏原吉楊士奇抱拳回禮,齊齊回道:
“共勉之!”
隨即分頭離開,各自忙碌自己的一攤事。
有這些手段通天的大臣在,大明朝堂猶如一架良性運轉的機器,朝政並沒有因朱高熾崩逝受到影響。
朱瞻墡回府之後,第二天就向宮中傳遞出消息。
因父皇崩逝,朱瞻墡傷心過度,夜間突感風邪,一病不起!
明朝這會,風寒邪症也就是流感,可是最為常見的致命殺手,傳染性極高。
沒什麽特效藥能夠醫治,隻能靠人體免疫力硬捱。
撐得過沒事,撐不過一命嗚呼。
張氏迅速派了位禦醫上門,既是來治病,也是一探虛實。
禦醫在管家孫愚帶路下,七拐八繞,來到一處單獨院落。
沿途所見,宅院中仆役宮女,一個個臉上掛著白紗巾,神情凝重。
院落廂房門口守著兩個同樣白紗巾遮麵的彪悍大漢,日常服侍,竟是連尋常宮女宦官都不用了。
廂房中光線暗淡,朱瞻墡麵色潮紅,啞聲咳嗽不斷。
把脈一查,脈象亢進,快如擂鼓。
禦醫心驚膽顫開了個藥方,領了孫愚給的一張百兩銀票賞賜,慌不迭趕緊離去。
卻是不知,他到之前,朱瞻墡在這院落中繞著牆根跑了得有幾十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