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瞻墡和胡儼相對而坐,促膝長談到掌燈,依然不知疲倦。
國子監改成京師大學,組織六部及其他各部門抽調人手聯合辦學,此事牽一發而動全身,並非一蹴而就。
以朱瞻墡此時的淺薄根基,也根本無法馬上推行下去。
驟然啟動,各部官吏陽奉陰違之下,最終隻會淪為笑談。
這一點朱瞻墡和胡儼都心知肚明。
好在朱瞻墡並不著急。
單單擴建國子監,改成京師大學,就要耗費時日良久。
等京師大學落成,想必夏原吉楊榮楊士奇這些文臣集團已經被自己拿下,那時帝王威望已立,推行下去阻力就會少極多。
兩人商量之間,定下方略。
在北京城西北方向,劃出一大片土地,作為京師大學的落址之處。
此時國庫因為朱棣連年征戰,早就空虛無比。
就算朱高熾登基後休養生息,可不足一年時間,依然還沒緩過勁來。
戶部尚書正是夏原吉,朱瞻墡也懶得跟他扯皮。
乾脆自掏腰包,讓胡儼與至善堂的沈謹行聯係,由至善堂出資購下土地,並承擔營造費用。
等京師大學落成之後,弄個石碑鐫刻上至善堂捐建的字樣,供後世景仰。
如此倒是能一舉多得。
朱瞻墡的目光,已經瞄上那些大太監的鼓鼓囊囊錢包。
由於賞賜和貪贓索要,不少大太監家財萬貫。
與其等這些大太監年老之後,把錢獻給寺院,養肥了一大幫子不事生產的和尚,還不如給他們樹個榜樣。
到時候,大明各地如雨後春筍般冒出一座座太監捐建的大學,也是一樁美談。
如此風氣形成之後,那些原本社會地位低微的豪商巨賈,為了名聲,想必也會跟進。
或者幾家合建一座大學,或者在大學中捐建一兩座樓宇,或者鋪路修橋,令慈善之舉,蔚然成風。
既能促進經濟循環,又能助學提升大明百姓教育水平,豈不美哉。
而第二項的得益,朱瞻墡並未跟胡儼細說。
沈謹行此人生財有道,在經濟領域有著天生的靈敏嗅覺,黎叔林則是工於各類礦物冶煉,機械製造,在物理化學方麵也有著極強天賦。
這兩人並無官職功名在身,貿然提拔入仕,倒是給人留下雞犬升天的話柄,有損自己的帝王威望。
可若是至善堂捐建京師大學,自然而然,他們與京師大學的關係也就密切起來。
到時兩人參與進各自專業門類研究,倒也算物儘其用,不致埋沒了人才。
朱瞻墡與胡儼這番閉門長談,興安沒敢打擾,隻是進來奉食奉茶數次。
待興安將胡儼送出宮,已是滿天繁星。
胡儼不知不覺,已經接受了總教諭一職,打消辭謝返鄉打算。
胡儼回到等在皇宮外的馬車上,車夫老仆和弟子早已等著心焦無比。
弟子開口問道:
“老師,我們先找個客棧住下,是明日就啟程返回南昌府,還是待老師您拜訪過一眾舊友後再返鄉?”
胡儼哈哈笑道:
“回什麽回?不回南昌了,老夫決定就在京師長住下來,待老夫百歲,辛勞你們將老夫屍骨送回南昌即可。”
“翰文,明日你在京城找個幽靜的小宅院買下來,作為咱們的落腳之處。”
“聖上剛賞了老夫一大筆錢財,在京城買個小宅院綽綽有餘,哈哈。”
“福來,明日公務繁多,你駕車送老夫到處走走。”
弟子和老仆麵麵相覷,好半天才反應過來自己沒有聽錯。
“是,老師!”
“好的老爺!”
兩人滿腹疑惑,應下聲來。
車輪轔轔,緩緩遠去。
朱瞻墡這頭,剛送走胡儼,外頭等候許久的徐恭拿著細竹筒進來:
“聖上,南方來的飛鴿密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