來了來了!
無數吃瓜朝臣,目光不斷在夏原吉和於謙身上來回遊移。
夏原吉果然不愧是從洪武朝就身居要職的五朝老油條。
泰山崩於前而不變色。
一日之間,楊榮楊士奇一個身敗名裂慘死,一個畏罪自縊。
而本為鐵三角之首的夏原吉,依然雙眼微闔,麵無驚容。
於謙怒目圓瞪,侃侃而談:
“臣彈劾戶部尚書夏原吉,與楊榮楊士奇等百多位朝堂地方官吏結黨營私。”
“利用其重臣身份,蒙蔽先洪熙帝叫停下西洋。”
“實則暗中組織人手泛海走私,牟取暴利私下分贓。”
“明麵上冠冕堂皇理由為下西洋勞民傷財,實則是為自己暗中牟利掃除障礙。”
“如此損公肥私誤國誤民之人,臣請將夏原吉下到詔獄,究查其罪。”
朱瞻墡微微頷首。
於謙的彈劾來自他的授意。
隻是,朱瞻墡並沒期望今天就能拿下夏原吉。
昨天海壽已緊急向饒州府發出飛鴿傳書,等東廠番子查到夏原吉老家田產銀庫回報,差不多已是年末時分。
這段時間,沒真憑實據,恐怕還是動不了老謀深算如夏原吉。
不過,於謙今日的彈劾,也不是要一蹴而就扳倒夏原吉,而是另有目的。
“夏尚書,你可有什麽為自己辯駁的?”
果然。
夏原吉嘴角露出一絲蔑笑。
出列恭謹拱手,口中卻是憤懣無比:
“老臣無話可說。”
“隻是!”
“清者自清!”
“於禦史彈劾老臣結黨營私,背後組織人手泛海走私一事,老臣並未做過,老臣也不敢認!”
夏原吉說著說著痛心疾首:
“老臣有罪,罪在識人不明!”
“老臣不該受楊榮此賊蒙蔽,誤以為他是個胸懷為國為民大誌之人,才在三十年前將其收為門生。”
“老臣不該日日與其接觸,竟未絲毫察覺出他於私下做的如此喪心病狂之事。”
“老臣不該受其鼓動,勸諫先洪熙帝停掉下西洋舉措,下西洋一事,雖然所費確實不菲,但朝廷也頗受其利。”
“如此得失都可影響社稷安穩的大事,該由朝堂官員共同商議再定才是,驟然叫停,失之草率。”
最後,夏原吉聲音轉為義正詞嚴:
“若是知道其在暗中組織家人泛海走私,老臣必與其割席絕交,並主動告發此人。”
“老臣請陛下徹查此事,洗刷老臣清白。”
“老臣識人不明之罪,請陛下責罰,老臣絕無旁貸!”
嘖嘖!
朱瞻墡幾乎要為夏原吉的表演擊節歎賞。
看看,看看,這就是橫跨五朝的宿老名臣。
淡然自若,以退為進。
可惜,卻是沒用在正道上。
輕飄飄幾句話之間,就將自己摘除得一乾二淨。
識人不明?
最多罰點俸祿罷了。
要是自己真把他撤了,倒顯得自己這個皇帝蓄意報複,無容人之量。
朱瞻墡意味深長一笑:
“夏尚書放心,朕一定會令人徹查,還你一個清白。”
“楊榮泛海走私一案,暫未發現夏尚書有參與其中的證據。”
“夏尚書識人不明,罰俸半年好了。”
“至於其他與之勾結的百多位朝堂地方官吏,悉數處斬,抄沒家產,家眷凡有參與者同罪。”
“其餘家眷,流放呂宋!”
朱瞻墡金口既開,朝堂一片倒吸涼氣之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