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本侍立在大堂兩側的十幾名護衛,齊齊端起火繩槍,對準了王通!
火繩槍上,不知什麽時候,火繩竟早已點燃,正緩慢至極燃燒著。
零星暗紅火光,在室內醒目無比。
護衛們緩緩向王通逼近,麵沉如水,手指扣到火繩槍扳機之上。
王通怒不可遏:
“石亨,你是要謀反嗎?”
“哼!本侯早就瞧你腦生反骨,隻是,就憑你這區區一兩千護衛,竟也敢學人造反?徒惹笑話罷了。”
“親兵!親兵呢?給本侯滾進來!”
外頭王通的百多位親兵聽到聲響,連忙湧入大堂,拔出腰間長刀,呼喝咒罵。
卻見半數火繩槍口調轉,齊齊對準湧進來的人。
雙方對峙,局勢一觸即發。
石亨臉色不改,依然笑嗬嗬的,口中說出的話卻是讓王通心驚肉跳:
“成山侯,按理說本將是你的直係下屬,不該對你無禮才是。”
“不過,今日之事事出有因,還望成山侯大人有大量。”
“火繩槍容易擦槍走火,萬一有所誤傷,本將於心難安,所以,還是請成山侯讓人放下兵刃,免得傷了和氣。”
火繩槍的威力,當初神機營演習閱兵之時,王通身為五軍營指揮使,有幸陪同看過。
不得已之下,王通伸手揮了揮,讓自己的親兵退出大堂之外。
不過,自家主將被製,這些親兵又豈會棄主不顧?
一個個持刃堵在大堂門外,虎視眈眈觀望。
萬一事情一發不可收拾,就算新式火器再凶猛無匹,他們也要和石亨拚個同歸於儘。
王通心中自然是一萬個不服氣。
死死瞪著主座上的石亨,目光直欲擇人而噬。
自己是五軍營指揮使,石亨是五軍營指揮同知。
官大一級壓死人。
在京營之時,石亨對自己一向唯唯諾諾,不敢稍有忤逆。
沒想到竟是狼子野心。
王通到現在都一直以為石亨隻是謀逆作亂。
完全沒去想朱瞻墡登基之時,為何會將素無交情的自己提拔到京營三大營之一,五軍營指揮使位置。
又為何將嫡係將領石亨安插到五軍營指揮同知位置。
在政治敏感性上,王通遠遠不如張輔柳升,距離那些老奸巨猾的文臣,更是差了十萬八千裏遠。
兩人在升龍府衙大堂對峙。
動靜迅速將京營將領、升龍府文武官吏全都吸引來。
不明所以的眾人連忙打圓場勸解。
隻是石亨不為所動,依然踞坐在主座上神色冷傲。
甚至都沒讓護衛收起火繩槍。
直到升龍府中所有中高層武將官吏儘數到場,石亨才霍然站起。
不過,卻不是對在場的人要說什麽話。
石亨轉向大堂後頭的一處不起眼屏風,抱拳深深鞠躬,語氣恭敬:
“接下來,有勞三保公公了!”
滿大堂之人大驚!
三保公公?
鄭和來了?
所有人疑竇更深。
石亨和鄭和,這是玩什麽把戲?
隻聽屏風後響起一道蒼老中略帶高亢的咳嗽聲,鄭和身著隻有重大場合才穿的麒麟袍,緩緩踱了出來。
鄭和的這身麒麟袍,乃是先永樂帝朱棣欽賜,在大明一眾大太監之中,是獨一份。
其他大太監,諸如侯顯亦失哈王狗兒這些人,再得朱棣寵信,也隻不過是蟒袍而已。
鄭和雙手捧著一份明黃色卷軸,蒼老渾濁目光從一眾人臉上一一掃過,最終落在王通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