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月二十五,不但是個春和景明、暖氣襲人的好日子,還是一年一度的花朝燈會。此地的規矩又不同,青年男女互贈花燈定下心意,第二日男方便會帶著聘禮上門提親。
花朝燈會,是個喜結良緣的好日子。
可惜,我的良緣把我當猴耍。
回頭抹了抹淚,我繼續向前走。江意玄緊追幾步,追了上來。我回頭怒目看他,真的是生氣到了極點,一字一頓中都帶著恨意:“你到底是誰?”
他歎了口氣,不再說話。
“既然不說,那隨便你。”我繼續抬步向外走,市集上在空中飄浮的花燈漸漸飄到了內宮之中。
江意玄抬頭,望著空中飄來蕩去的花燈,明暗的燈光照著他的眸子,像是星星跌落了天河,攪碎了一池潭水。
他伸手摘了一頂,遞給了我。
我心中有氣,狠狠地將他的手打飛,可還是落了滴熱淚,他手中的花燈燈芯“嘶”地暗了一瞬,才又明亮。
江意玄什麽也沒說,隻是提著燈跟在我身後。我其實也不認得回客棧的路,隻是漫無目的地亂走。
走著走著,便到了最繁華熱鬨的地段。
姑娘們年輕的臉龐被手裏的燈映著,紅豔豔的,像是飽滿的蘋果。
矜持一些的青年們努力忍著喜悅,不讓自己笑得太過出格。也有些心花怒放的少年郎,圍著收燈的姑娘講笑話,惹得小姑娘咯咯直笑,一男一女,笑作了一團。也頗有些失意落寞的青年才俊,手裏舉著燈,燈上落滿了花瓣。
有人見到江意玄,笑著調侃他:“江小侯爺,送燈沒送出去?白天不還追著人家皇上的人,滿京城地亂跑嗎?這麽快就移情別戀啦!”
江意玄恍若未聞,隻是留心腳下步伐,不要跟丟了。
腳步像是長了眼睛,居然就走到了花朝燈會聖上與民同樂的高樓,牌匾上麵有三個金漆寫就的大字:朝天樓。
那一年,是金天樓,這一年,是朝天樓。
朝天樓下聚著的人越來越多了,被人群擠著,我和江意玄也被越擠越前。
耳邊,是歡快的人聲:“等一下皇上就會拋灑銅錢給我們了!”
“聽聞今年不止是銅錢,皇上開心,今天還有銀幣呢。”
“皇上開心?”
“是啊,聽說江小侯爺又給他找了個中意的。”
有人看到了江小侯爺提著燈,淒慘地站在一位姑娘身後,拉了拉那人,告訴他收聲。又有人看到這位姑娘不是京中大名鼎鼎的林雲珠小姐,反倒是個沒見過的,不由又竊竊私語了開來。
“不是林小姐!”
“是個沒見過的,聽說今天江小侯爺還追著人家皇帝的人到了客棧呢。”
“他追去客棧做什麽?怕人跑了,他不好交差?”
“這江家姐弟,一個穩坐中宮,一個搜羅小倌兒,倒真是好計較。”
我回頭看了看江意玄,突然給了他一個溫柔的笑,他有些不知所措,手都不知道往哪兒放,像是想拉我,又不敢。
小皇帝被我嚇破了膽,沒有出宮,朝天樓上立著的是太上皇孤苦伶仃的一個身影。這位還顯年輕的太上皇在萬千人群中,精準地找到了我的方位,像是有幾分哀愁地盯著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