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坐在摩托車後座上,扶著於知行的肩膀,他的身上依舊有些涼。
有什麽想法從腦子裏一閃而過,隻剩下個不太好的預感。
恰好今天鎮上趕集,摩托車開一陣停一下,速度快不了。快到集市那邊的時候,甚至還看見了個熟麵孔——李如玉鎮上的親戚,說他沒回來那個。
早點攤也在集市附近,所以可以推斷,他很有可能知道李如玉在鎮上了。親戚身邊還有一個人,隻看到背影,我看不清楚他的長相,隻覺得有些熟悉。
看來這幫親戚依舊賊心不死,想把李如玉帶回村裏。
我坐在於知行後座上,心想著該給李如玉打個電話,讓他趕緊走。趕集的人那麽多,他趁機走也方便。
思緒如亂麻,卻聽於知行深吸了一口氣。
隻聽他嘟囔了一句:“他怎麽在這兒?”
他……?
難道是於知行認識的人?
我忍不住探頭望去,結果愣住了。
那個最終把我關進棺材裏的人,衣冠楚楚地出現在了鎮上。
他正和周圍的人講話,神色如常,沒了灰撲撲的衣裳和麻木的神色,就和正常人沒什麽兩樣。混在人堆裏,說是鎮上年輕人也會有人信。但我還記得他扣倒了我藏身的櫃子,最終使我出現在了神仙洞。同樣是他,曾經在被霧氣環繞的圖書館為我們指路。
“他在模仿。”於知行忽然說道。
“模仿?”
我不明其意。
於知行又說,“他叫譚心桐。”於知行回頭,他看著我的眼睛,誠懇道,“之前一直沒講,但現在沒必要瞞著了。”
我愣愣地點了點頭,坐在後座上,手扶著他的肩膀,隻感覺到手下傳來的微微涼意。
“你認識他?”
“見過幾次麵。”於知行說著,忽地轉過頭看著前方,皺緊了眉頭。
與此同時,我忽然發現那個人的脖子扭轉過來,頭朝身後,正盯著我們。
不止在看我,他在看於知行。
他看上去神色陰冷,而附近的人似乎並沒有發覺這個異常,比如那位李家親戚就很正常地和他攀談,周圍的路人甚至沒有一人看過去。
電光石火之間,我意識到它不是那個人,隻是占著殼子模仿他。
這點異狀似乎隻存在了幾秒鐘,譚心桐又恢複了正常。
我給李如玉發了幾條信息,說明情況叫他小心點,結果這人風風火火地跑過來,隔著很遠就對我們招了招手。我做了個噤聲的手勢,連忙下了摩托車過去,於知行跟在後麵。
我暗搓搓地給李如玉指了下譚心桐。
李如玉愣了一下,嘴巴都快合不上了,“他怎麽……他怎麽在這兒?”
我沒在他臉上見過這麽驚訝的表情。
“譚心桐。”於知行淡淡地看過來,“你認識他?”
“他幾年前失蹤了,沒人找得到他,我猜現在死亡證明都下來了。”李如玉盯著遠處,喃喃道,“怎麽會出現在鎮上?”
李如玉認識他?
於知行也知道他的名字。
我琢磨出了點不對勁,“你們說的這個人,他難道……”難道是你們的熟人嗎?
可他已經死了。
李如玉不自覺地搓了搓胳膊,“他的事我知道,幾年前跟著導師到這邊來采風,後來回程的時候,莫名其妙失蹤了。我沒見過他,我哥跟他熟悉一點,在家的時候給我看過他照片,但知道的也不多。他失蹤的事情太奇怪了,他們那幾屆的人應該都聽過,眾說紛紜的,所以印象深刻。”
那個人……譚心桐在遠處扯出了一抹奇異的笑,他在看著我們,可我隻覺得異常不舒服。甚至於圖書館的那個譚心桐,都比眼前這個鮮活許多。
李如玉神色微妙地望過去,跺了跺腳,似乎想鼓起勇氣上前看看,就被於知行接下來的話定在了原地。
“你在神仙洞裏看到的那個東西,應該是譚心桐。”於知行說。
“什麽?你說他!可他……他怎麽能呢?”過於震驚以至於話都有點磕巴,李如玉趕緊問道,“怎麽可能是譚心桐?他現在看起來好好的,怎麽可能是那個……那個神仙呢?”最後幾個字咬得很輕,似乎又隱隱含著些恐懼。
他的神色有些呆滯,不過很快緩過來,問道,“但如果他是那個神仙,豈不是必死無疑了麽。”李如玉的老家在鎮上,很快就想明白了。神仙離開後,本已經受損的軀體失去支撐,死是必然的。
“他之前的失蹤確實和鎮上有關。”李如玉下了結論。
而譚心桐轉眼間,已經不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