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還是人嗎?”李如明單獨問他。
於知秋沒有回答。
事情從譚心桐隔天離開時起了變化,那幫師生去了神仙洞,譚心桐拜托李如明拖住於知秋。
“但除了他,恐怕沒人對神仙洞更了解了。”李如明看他,可是後者依然堅持,他隻得答應。
李如明仍然不看好譚心桐的決定。
譚心桐去追那些老師學生了,而李如明去拖住於知秋,他站在於知秋的房門前,這人昨晚進去就沒出來。門沒鎖,他還是敲了敲門。
門嘎吱一聲開了,裏麵挺乾淨,一個人都沒有。
李如明見狀,隻得拿出手機告訴譚心桐這個消息。他眼尖,又看了一眼床,然後愣了一下。
地上是有腳印的。
沾了細微泥土的鞋印從門口延伸至床前,然後消失掉了。鞋印是單向的,也就是說,這個人從進門開始就再沒出來過。
李如明買了些吃的,回去照看那位命不久矣的同學,雖說叫“同學” ,但他和這人並不認識。後者手臂已經變成蓮藕,連遺書都是在口述的情況下完成的,使用餐具已經變成了不可能的事,李如明隻得喂他吃東西。
而此時李如明正端著碗,吹了一勺子粥遞過去,卻見這位同學動了動嘴,心思不在吃東西上,“你聽到什麽聲音了嗎?”
“聲音?”
同學點頭,眼神似乎有點茫然,不知道是對未來的迷茫還是當真有些疑惑。
“我聽見有人在哭。”
李如明挑眉,他什麽都沒聽見。窗戶開著,要說聲音,應該也隻有風聲了。
“你確定聽見的是哭聲嗎?不是風聲?”李如明端著碗的手沒動,但他其實有點緊張。這位同學已經逐步向蓮藕轉變,他們做了個實驗,用針紮手臂,流出鮮血,藕果然已變成他的一部分了。
“有人在哭,就在那兒。”同學向遠處望去,目光觸及到的地方隻有泛黃的白色牆壁。
“是幻覺。”李如明想。
但同學明顯不這麽認為,他搖搖頭,認真道,“我的眼睛也看見了,很真實,有人在這附近哭。”眼睛落到的地方仍然隻是牆。
“你看到什麽了?”李如明問道,隨後補充,“你最好認為那裏隻有牆。”
同學沒有回應他。
他看見有女人在哭,嘴裏喊著他聽不懂的話,旁邊的兔子窩在草垛裏吃東西,嘴巴一圈紅乎乎的。隻不過女人在地上,兔子橫在牆上,頭頂風扇的地方還垂下一條尾巴。
也難怪有人說人在霧中食藕登仙,光是幻覺都夠離譜的了。
不僅是他,陷入幻覺的還有神仙洞裏的人。幻覺也好,真實也罷,眼前所見的景象很難形容。
潘老師帶隊進入神仙洞,鐘乳石洞多年已經無人進入,然而內裏卻有另外一番天地。眼前奇景連連,精工雕刻神像慈眉善目,或有地獄景觀鋪繪岩壁之上,這些神像和繪畫的年份各不相同。眾人忍不住接連拍照,原本沉重而恐懼的心情也隨之衝淡了不少。但是他們仍然記得來這裏的目的,為了尋找解決蓮藕的辦法。
潘老師觀察著這些神色各異的神像,卻感覺有點不太對勁。
總而言之,它們都太乾淨了。
岩壁上的文字多清晰但晦澀難懂,有些是清晰但無法辨認,仿佛拿墨點整個糊在上麵。看到這種情況,也隻能先拍照後回去分辨。
他們繼續向洞的深處走去,手電筒掃在石壁上映襯出神像不變的麵容。
有人四處亂看,手電向身後掃去,轉身回來,又再掃過原處。眼角餘光隻看見有東西動了一下,他嚇了一跳,嗷一聲喊出來,哆嗦幾下眨眨眼睛。
眾人的手電都照射過來,逐漸看清地上那個人的身影。
譚心桐整個人伏在地上,張著嘴巴喘氣,不知道怎麽回事,他沒有站起來,而是四肢著地,支撐著軀乾。
“譚、譚心桐?!”
聞言,譚心桐望過來,那眼神一瞬間怪異極了。離他最近的那個人隻以為是自己在洞裏眼花,跑上前去把譚心桐扶起來,後者站起來時像個軟腳蝦,又被從頭到腳摸了一遍,發現一點傷都沒有。
“他剛才應該是摔了。”扶起譚心桐的人說,“這小子怎麽都不出聲呢。”
“估計是嚇壞了,你跟在我後麵吧。”他說著,沒去管譚心桐一直盯著他的事。
譚心桐跟在後麵,緩緩地眨了幾下眼睛,他嘴巴動了動,做出一個咀嚼的動作。
那人回頭,看他跟沒跟上的時候,後者動作也停了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