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東西。

李如明皺了皺眉，他不知道同學的眼前究竟有什麽才能讓他受到如此大的驚嚇。

“兔子……兔子跑過來了。”同學的聲音從身後傳來，“它剛才在咬我。”

“別慌，有我在。”李如明回頭安慰道，“你說的兔子，它現在在哪兒？”

同學勉強探出半個頭，“它……它在地上，它往女人那兒去了。”同學說著，喘了一會兒氣。

“我想去廟裏看看。”他忽然說。

李如明不知道該不該同意他，他本想拍拍肩膀安慰對方，可是手剛剛觸及布料，便發現異狀。手下已經不是柔軟的肢體，而是涼硬蓮藕。

他的時間已經不多了。

李如明同意了。

旅店外似乎有人再看，不過眨眼間便已不見。

他們踏入廟中的時候，李如明覺得此地與多年前並無二致，還是那些不辨喜怒的塑像，也不知道最後是否真成了神仙，亦或是隨著空殼一道腐爛。

廟內少有人在，若非節日也隻會有打掃的人會來。各色塑像散在四周，新舊不一 ，圍有圍欄，地麵幾個蒲團而已。

李如明見同學跨過欄杆，繞到塑像背麵，又繞了回來，想來並無發現。可是同學一開口，迷茫的眼神望著頭頂，“這裏也有那些東西。”

“看到什麽了？”

“尾巴？又或許是其它的東西……我的幻覺更嚴重了。”他下了判斷，望向來處，“門口也有。”

“那時候還沒跨出廟門，外麵已經下霧了。”

李如明不知該說什麽，最終擠出一句，“我很抱歉。”

同學搖了搖頭，算是回應。

他說，那時候從這裏離開，走了很遠，眼前依舊白茫茫一片，光芒昏暗，拂過的風也潮濕，最終還是繞回了鎮上。

李如明沒有回話，他沒有指南針，這種條件下前行也隻有一個結果，那就是走著走著走回原處。

事已至此，乏力回天，不甘心也無法。

同學微微發愣，找了個蒲團坐下，李如明見此情景，還未等說什麽，隻聽同學講，“不好意思，麻煩你帶我來這兒……我還是很不甘心。”

“還有什麽想做的嗎？”李如明認真問他，“我儘量幫你。”

“我很害怕。”他說，“我想回家。”

李如明沉默了一會兒，最終回答他：“好。”

該說是巧與不巧，廟外有些人神色匆匆，正是鎮上的人——估計去神仙洞也是他們暗中散出消息，怕是分散人手準備甕中捉鱉。

然而甕終究不嚴實，李如明帶著人騎上摩托，廟牆忽而倒塌。

李如明忽地覺得，那些幻覺應該就是真實的，隻不過普通人完全看不見。

他們騎著摩托車來到火車站，同學穿著厚厚的外套，在一堆短袖輕裝的旅客中顯得格格不入，但這些都不重要了。

李如明買了兩張票，隻不過那些人又來了，堵在入站口。

他們隻能趁著那些人沒發現，換條路走。

李如明騎著摩托車，同學坐在後座上，兩個人有一搭沒一搭的聊天，後來也越來越沉默。

耳邊的呼吸聲漸漸變輕，李如明有些慌，回過頭，隻見同學的臉上隻剩下迷茫。

“我現在回家的念頭越來越強烈了。”他說，“這不對勁。”

一股不屬於他自己的情緒在支配著他，或許在決定踏入廟內的時候，結局就已注定了。

一時間，李如明見他的臉上有些掙紮神色。

“我是不是回不去了。”他說，“要不就到這兒吧。”

說這話的時候他的精神狀態不錯，李如明知道他的時間要到了，更沒法否定他。

烈火焚燒蓮藕，劈啪作響，人聲陣陣流水潺潺，幻覺永不消逝。李如明站在火堆前，汽油味兒撲麵而來。他的同伴死於這場人工製造的篝火，準確點兒說是肉體的死亡，精神或者說靈魂早已比身體先行一步。

他不會回來了。

李如明在這裏坐了很久，天亮的時候，等待他的還有另外一個消息，那些學生和老師從神仙洞回來，一無所獲，還帶來了譚心桐昏倒的消息。

譚心桐醒來之後果真什麽都不記得，隻知道自己半路昏倒，記憶空白，醒來人已經在旅店裏了。講這些的時候譚心桐神色平穩，“我想不起來去神仙洞乾什麽了。”

不知是不是錯覺，李如明與他擦肩而過的時候，聞到一股香油味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