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74章(2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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黃文尚身如篩糠般亂抖,抬著頭卻不敢看那眼睛,雙目緊閉:臣,臣確實不知!

皇後唇邊冷笑如絲,玉齒輕啟,丟下話來:冥則,幫他想想。

黃文尚頸後那隻手在話落之時忽然一緊,一股灼熱的感覺猛地便自經脈傳入身體,瞬間化作千萬把烈焰鑄成的刀,似分筋錯骨,似燒心沸血。他周身劇痛難當,張口欲喊,卻被人鉗住下頜,隻發出斷續嘶啞的低聲,掙紮間滿臉漲紅如血,突目圓瞪,痛苦至極。

皇後就站在離他一步之遙的地方,裙袂流落如雪,看著他扭曲的麵目毫無表情,隻見冷然,滿眼無底的冷與那烈火碰撞,幾可毀天滅地。

也不過就是半息,冥則將手一鬆,黃文尚稀泥一樣癱軟在地上,身子仍不住抽顫。

誰指使的問話複又響起,黃文尚渾身脫力,幾乎口不能言,冥則將他從地上拖起來,反手拍上幾處穴道,低喝道:回話。

黃文尚哆嗦著,費了好大的力氣,終於說出幾個字:湛……湛王。

夜闌珊,天將明,卿塵獨自站在寢殿一側,身後明黃綃紗羅帳靜垂,帳中的人沉睡未醒。

殘燭明滅,在流雲畫屏之上投下一道修長的影子,幽然凝駐,許久一動不動。

羽紗窗外天色漸漸泛白,寢殿各處卻依然燈影幢幢,似乎晨光透不過濃重的冥暗,也透不過心底的寒涼。

娘娘,早朝時間快到了。隔著屏風,晏奚低聲提醒。卿塵微微合目,似可以想見此時通往宮城的大道之上輕車走馬,天都文武百官自四麵八方依次入宮,過奉天門而至太極殿,一年三百六十五日,早朝議政風雨無阻。

修羅雲裳緩緩曳地,晏奚看到皇後自內室走出,清秀的眉宇間隱見疲憊,聲音微啞:傳旨今日免朝,便說皇上龍體欠安。

是。晏奚垂眸應命,此刻眼前似乎仍見皇上失血的臉色。跟了皇上這麼多年了,他心裡從未像這時一樣七上八下,竟似全無著落。先前舊傷發作不過是略覺隱痛,隻要用了藥,很快便見平複,昨晚卻是大口的血咳了出來,要不是皇後針藥得當,恐怕根本鎮不住。但那竟是毒,連皇後都毫無把握的毒,若皇上有什麼意外……晏奚周身一個寒戰,不敢再想,隻見皇後立在那裡凝望一盞靜燃的燈火,素顏如水不波,鳳眸淡淡轉過,那分沉定竟無端令人安下心來。

晏奚。帳內傳來一聲低抑的輕咳,是皇上的聲音,晏奚匆匆抬頭,皇後已經快步轉進屏風。

垂帳半啟,夜天淩不知何時已經醒來,起身坐在榻前,燈底下絲綾單衣如雪,卻蒼白不及他的臉色。卿塵急忙上前扶住,輕聲道:四哥。

夜天淩緩緩對她笑了一笑,轉向晏奚:取朝服。

陛下!

不行!卿塵欲起身,手腕忽被夜天淩扣住,病中修削的手指清瘦,底下力道卻不容抗拒:去。他對晏奚抬頭。

晏奚不敢違逆,俯身領命退了出去。夜天淩握著卿塵的手慢慢一收,隻說幾個字:東海戰事緊。

東海戰事。卿塵緊咬的唇間泛起異樣的紅豔,對上他深黑的眸子。

天朝水軍重兵結集,與倭寇決戰在即,中樞一舉一動都能影響戰況,輕則令此次東征功虧一簣,重則數十萬將士葬身大海。東海軍民,文臣武將,天下人都在等著皇上的決策,此時若天都生亂,後果不堪設想。

這個道理卿塵豈會不知,終於在他的注視中點頭:我拿藥。

夜天淩放開她,卿塵反身取了藥來,舉止鎮定,不見一絲慌亂。心如刀割,麵帶微笑,所有人都可以驚慌無助,她不能,她必要如他一般沉穩,此時此刻唯有她能夠支撐他的病弱,支撐東海的戰局,甚至整個天下。

這藥雖不能立見奇效,但可緩得住痛楚。她隻語聲溫柔,令他心安。

玉盞送到唇邊,夜天淩卻猝然扭頭,難再隱抑的嗆咳中衣袖落下,點點又見猩紅,胸口劇痛襲來,發際密密儘是冷汗。

卿塵手執羅巾匆忙去拭,聽他沙啞的聲音問道:那藥,真的不能再用

心中悚然,她堅決搖頭:不能,若用下去,就再也擺脫不了它,必定生不如死。

停頓片刻,夜天淩漸緩過勁兒來,伸手接過玉盞,仰頭將藥一飲而儘,薄笑清淡:我知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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