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凝視著她的眼睛，“女兒，你覺得他做了一次錯誤的決定，錯殺了祝家人，他就是個十惡不赦的皇帝了嗎？曆朝曆代，哪個皇帝不曾冤殺過忠臣？你能找出哪個皇帝，說他一生都不曾犯過糊塗？”

他搖頭，“沒有。”

他說，“皇帝也是人，是人就難免會有犯糊塗的時候。而你看曆史上那些錯殺過忠臣的皇帝，他們依舊給了百姓一片太平盛世，他們隻對不起冤殺的忠臣，可他們卻不曾辜負天下人。他們錯殺了忠臣的汙點，永遠掩蓋不了他們一生的功績。”

說到這兒，他長歎一聲。

“當今皇上也是如此。他登基至今，雖稱不上聖明賢德，但也絕對算不上昏庸。他沒有將誰當做心腹肱骨，但他也從不重用奸佞，不曾橫征暴斂禍害百姓。他做皇帝七年，唯一做錯的就是對我祝家下狠手。可難道他做錯了這一次，咱們就能說他這輩子都不能做個好皇帝了嗎？”

他重新看著祝無歡。

“所以女兒啊，我祝家人曆史上死在他手下，雖然悲哀，可我不能因為祝家的悲哀，就殺了他這一國皇帝，讓天下動蕩大亂，讓百姓流離失所。”

他說，“到時候，我祝家是報了仇，可卻成了天下的罪人。”

祝無歡聽得難受。

明明恨一個人，卻要為了天下而放棄仇怨，還要若無其事的繼續效忠於這個人，今後爹該有多痛苦？

祝懷寧將她的神情儘收眼底。

他笑著揉了揉她的頭發。

“想要快意恩仇，想要恣意而活，那就不能進朝堂。我今日若隻是一介平民，他也隻是一個與天下蒼生無關的縣令小官，那麼，他殺我全家，我一定會要他血債血償。可他是天下人的皇上，而我是守護大寧江山的將軍，那就由不得我快意恩仇。”

他又輕聲勸慰。

“你也是如此。你如今是皇後，腹中又有孩子，那你就肩負著撫養未來明君的責任。你若養歪了你兒子，那麼他就會禍害天下蒼生。所以今後，你的格局得大一點，你得考慮你的決定對整個天下會帶來什麼影響。”

祝無歡點頭。

其實不用老爹囑咐，她也會好好撫養自己的孩子。

就算這孩子沒有肩負著天下，他隻是一個普通的山野獵戶，她也希望他是個正直善良三觀正的好孩子。

這天下，又有哪個母親希望自己的孩子做個無惡不作的混賬呢？

祝懷寧見她點頭，欣慰的笑了。

他說，“好了，爹說了這麼多，那也該你告訴爹了，皇上他在曆史上是不是還做了什麼天理難容的事？”

祝無歡就不情不願的將暴君殺大臣殺後妃大興文字獄等事情告訴了老爹。

果然，老爹的反應跟她猜的的一樣，讓她失望。

“原來是這樣。”

祝懷寧恍然大悟，緊接著又說，“不過這些倒也不算什麼，都是可以改變的。你瞧，你說他曆史上殺了祝家人，可他不是聽了你的勸諫，赦免了祝家麼？你說他曆史上殺了所有後妃，可他現在已經將所有後妃遣散了，這不就是改變嗎？”

他歎息一聲，“當今皇上，缺的是有人督促教導，隻要咱們多加勸諫，他未必不能變得成熟穩重，成為明君。”

祝無歡心酸，想哭。

誰想要去督促暴君成為一代明君啊？

直接讓她來做這個明君不行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