肖維楨歎息:“世間有幾個像李公這樣的明白人啊。都是飽讀詩書的,怎麽就糊塗了呢?”
李恭謹冷哼:“趨炎附勢之人糊塗,奉承那人的更是糊塗至極。”
“這有什麽不同嗎?”
“他的權勢長久不了。”
肖維楨不解:“李公何出此言?”
李恭謹不介意說出自己的真知灼見:“肖公竟然忘了三日淩空嗎?”
肖維楨感覺有什麽破土而出,激動得說不出完整的話來:“啊!您是說!啊!”
李恭謹不屑地說:“帝後都極其厭惡鬼神之說,有意打壓佛道。”
娘娘曾經多次批評佛道,這次卻親自下旨讓瘟疫病人用佛禮下葬,還親自為和尚送行,這不是自打臉嗎?現在瘟疫嚴重,皇後娘娘病急亂投醫,等瘟疫過去,皇後娘娘反應過來,陸重還能得什麽好處不成?
李恭謹一針見血地說:“上行下效,娘娘都如此重佛,民間會怎樣?這真是皇後娘娘想要的嗎?”
肖維楨靈機一動:“有了!我們何不上書娘娘?”激動地說,“李公,我們聯名上書娘娘吧。”
李恭謹搖頭:“事急從權,娘娘的決斷能救無數人性命,何必去勸諫。”
聽他拒絕,肖維楨暗自歡喜:我邀請你了,你拒絕了,就不算我剽竊你的想法了。
歎息一聲:“也罷,等等再說吧。”
下午,錢明月就看到肖維楨寫的長長的奏折,核心意思是:上有所好,下必甚焉,娘娘令遼中以佛家之禮下葬,隻怕天下人都重佛禮而失了中華數千年來的體統;臣明白娘娘進退維艱,隻能采取此權宜之計,還望娘娘以大體為重,承繼儒家千年道統。
就這樣百十個字就能說清楚的話,便是稍加修飾,五六百字也足夠了,但肖維楨足足寫了有兩千言,通篇“道統”“體統”“大體”“小用”“天理”“祖宗家法”……看得錢明月無明業火蹭蹭往上冒。
錢明月有多討厭佛道鬼神之說,對儒生這些“道統”“體統”就有千百倍的憎惡,完全脫離了孔子的“仁”和孟子的“民為貴”,對人思想的桎梏不亞於上帝之說。
不行,得給這家夥,以及這家夥代表的人一個教訓。
“肖學士,皇後娘娘宣召。”
肖維楨渾身的血液都沸騰起來:機會來了!
裝作毫不在意地說:“知道了,有勞了。”
看著肖維楨疾馳而過的身影,李恭謹搖搖頭:“又一個被權勢迷了眼的。”
文華殿。
肖維楨激動得高聲行禮:“臣翰林院編修學士肖維楨拜見皇後娘娘,娘娘千歲。”
錢明月放下手中的奏疏:“免了,《請正道統疏》是你寫的?”
“回娘娘,是臣!”
“背一遍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