枕頭下的聲音悶悶的。
“花費了大把功夫才和他建立起基礎的信任關係……如果讓他發現被隱瞞,之前的一切不就白費了嗎?”
在日本,公安的名聲非常糟糕,不少國民甚至會直呼他們為走狗,視他們如敵寇。
而且神奈並不是具有強烈正義感的類型……至少目前來看,安室透並沒有發現他對警察或者執行正義有著特別的偏好。
哪怕在案發現場被當成嫌疑人,貓最優先的反應也隻是避免自己身上的違禁品被發現,而不是主動找出真相,抓住凶手。
並且,一旦被發現公安的身份,之前的所有行為都會蒙上一層強烈而黑暗的目的性——一切親密都將被推翻,一切朦朧的好感會如泡沫般破滅。
或許神奈會因為對他的好感之下答應協助,但兩人的關係很大概率也隻能止步於此,他將再無機會走進內心的更深處。
那還不如分手呢。
至少,安室透分的手,關他降穀零什麽事?
降穀零閉上眼。
如果那雙金色的瞳孔以陌生而冷漠的情緒看著他……
“你越界了。”
幼馴染平靜的聲音驚醒了降穀零。
我越界了?
“你越界了。”
諸伏景光強硬地挪開他臉上的枕頭,緊緊盯著那雙因為下垂而越發無辜的紫灰色眼眸:
“zero,你越界了。”
“……”
降穀零的嘴唇囁嚅兩下,卻發現無可反駁。
他確實越界了。
作為精通honey trap的波本,他不該對榨乾目標身上的情報價值後、再抽身離開如此猶豫;作為以國家為戀人的公安警察,他不該對貓身上的情報有所隱瞞,而應該最大化利用好這份感情、為自身謀取利益。
但他做了不該做的事。
在看著貓窩在他懷裏的睡顏時,在他埋在他胸口時,他產生了不該有的滿足與在意。
所以諸伏景光說他越界了。
“如果作為你的同僚。”
諸伏景光停頓片刻,“我會告訴你,這違背了臥底準則——不少前輩就因為在臥底期間對他人產生了不該有的感情而暴露身份。”
“所以,回頭是岸啊波本。”
他調侃了幼馴染一句。
“……”
降穀零抿緊嘴唇。
諸伏景光的話一針見血。
隻能說,不愧是他的幼馴染。就連降穀零自己都未注意到的時候,hiro就已經發現了角落裏那棵偷偷發芽的幼苗……他一向如此敏銳。
那麽,如果聽hiro的,現在回頭——
“但如果作為和你從小玩到大的幼馴染,作為一個普通人。”
諸伏景光話鋒一轉。
“我希望你能得到幸福。”
“正如你希望我也能得到幸福那樣。”
在得知諸伏景光打算重新作為他的協助人活動時,降穀零是強烈反對的。
並非是不相信幼馴染的能力……隻是在蘇格蘭叛徒身份暴露、甚至他在警方的身份被認定死亡的情況下,還要幫助他完成任務,風險實在是太高了。
都已經因為臥底犧牲了一條命了,就算貓有九條命,也該夠了吧。
有時候,會產生這樣的私心。
畢竟,選擇潛入黑暗的重要原因之一,不就是希望背後那群鬨騰的家夥能平安快樂地生活在陽光下麽?
諸伏景光也是這麽想的。
所以,hiro說,他也有這份私心。
“並且。”
諸伏景光目光微微偏移。
“其實,我也希望神奈能不要再受傷了。”
不希望那個如此誠摯祈禱他能幸福的人會繼續悲傷……發自內心地這麽想著。
出於公安的利益,必須從他身上獲得情報。但如果作為朋友,諸伏景光並不是沒有感情的任務機器。
作為同樣潛入黑暗、手染鮮血的臥底,他有自己行事的一套原則,在心裏也為朋友們保留了一份特有的柔軟。
“zero。”
他說。
“如果你不打算直接斷開這份情緒的話,直接去和他表達你的在意吧。”
“當然,如果你選擇斷乾淨,把他當成一個單純的任務目標的話,我也不反對。”
“隻是,到那個時候。”
上挑的貓眼微微眯起,裏麵滿是溫和的笑意。
“我可能就會選擇偏幫一點了。”
“畢竟,那個已經炸了兩台麵包機的笨蛋,絕對鬥不過我們零組的公安精英,組織裏的莫裏亞蒂、波本大人的。”
“一邊倒的戰鬥,未免太過不公平了哦。”